第二天晨炼过后,弘宇就带着张元朝大安城驰去。
一路上,春风轻拂,繁花似锦。他们时而信马由缰,时而快马加鞭,尽情地享受难得的自由时光。
弘宇先去了兵部,询问今年祭春的兵务安排。兵部说还没有接到尚书房的通知。
在兵部,一些官员见到弘宇都是弯腰行礼,并问候“将军好!”。
当弘宇与肖平的视线接触时,他们只是相互淡淡一笑,点头为礼。
这种礼节,只适用于熟悉的陌生人之间。大家都觉得,自从肖将军离世后,他和肖家的交往也就淡了。
在兵部转了一圈,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弘宇便转身向皇上的勤政殿走去。
白公公见到弘宇,脸上的表情就像见到任何一个大臣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只是去向皇上禀报时的脚步,比任何时候都快些。
皇上听说弘宇来了,十分高兴。大声说道:“宣,快宣他进来。”
弘宇随白公公来到皇上面前,行了跪拜之礼。
皇上站起身来,呵呵大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啦好啦,快快平身。让皇兄好好看看你。”
皇上的视线在弘宇身上扫了好几圈,最后说:“瘦了,也黑了。但精神很好,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多谢皇兄关心。在军营里不比宫里衙门,要经历风吹日晒,肯定会变黑。
但只要能为皇兄守住大丰营,再黑再瘦都值得。”
听了弘语的话,皇上的心里真是比蜜还甜。
他向弘宇招了招手,让他靠近一些,低声对他说道:“皇弟呀,皇兄是想把所有重要的部门都交到你手里,可惜你没有分身术哦。
在他们手里,我不放心。”
弘宇听后,假装惶恐地说道:“皇上贵为天子,天下子民都是你的臣民。所有的文武大臣都甘愿受你驱使。”
皇上摇了摇头,盯着他说:“皇弟呀,你常年在外领兵,你是不知道皇兄的难处哦。唉,不说也罢。”
弘宇怎么会不知道呢?丰王爷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
庆王爷是巴不得他们斗得越凶越好,他好韬光养晦,暗中发展自已的势力。并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与丰王爷抗衡。
见皇上不愿再说这个话题了,弘宇趁机问道:“皇兄,今年春祭的日子定下来了没有?”
弘宇一提,皇上好像突然记起了一样,忙叫白公公差人去礼部询问。
礼部侍郎很快来到皇上面前,下跪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等皇上允许平身之后,才恭恭敬敬地说:“禀报皇上,钦天监昨天就推算出了今年春祭的日子,是二月二十八。”
皇上生气地指责道:“昨天就推算出来了?那为什么不禀报呢?”
礼部侍郎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启禀皇上,我们昨天就上报了尚书房,只是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复。”
弘宇见状忙说:“皇兄息怒。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礼部自然会安排好的。”
皇上见弘宇这样说,气就消了一半。让礼部侍郎退下。
礼部侍郎感激地看了弘宇一眼,起身默默地退了出去。
礼部侍郎退出去后,弘宇又说:“皇兄,不知道祭春时候的军务,兵部是怎么安排的?”
“那皇弟你认为怎么安排最合理呢?”
弘宇说:“按往年的惯例,是禁军和巡防营担任春祭的安保任务。再从大丰营抽调军力来临时接替巡防营。
我觉得这样安排不太妥当。尽管春祭时皇上和大部分官员都出宫了,但各个衙门照样在办公,需要留一部分禁军维持正常的办公秩序。
巡防营调走后,又需要从大丰营调兵力进城维持城里的秩序。这样既费时又费事。
再则,巡房营长期在城里维持安保,对付一些闹事的贫民或偷窃的小毛贼还能应付。
真要对付外面大规模的山贼土匪,还是要大丰营才能胜任。”
“今年春祭的安保防卫就由大丰营安排!”皇上当即就同意了弘宇的方案。
弘宇忙说:“按惯例,春祭的军务都是由兵部安排的。”
皇上立即宣兵部尚书吴良晋见。
兵部尚书吴良听了皇上的安排却不敢表态,还说不知道尚书房的意见如何。
其实大家都明白,吴良就是要丰王爷拍板。
这样的回答把皇上气得是直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门去。
没办法,皇上只好气急败坏地对他说:“你去把丰王爷给我叫来。”
吴良听到这话,忙叩头谢恩,起身退去。
不一会儿,丰王爷在白公公的引领下,来到皇上面前跪地叩首。
皇上忙让他平身,赐坐。
接着说了钦天监推出的春祭时间,并谈了自已对春祭安保方面的打算。
丰王爷听皇上说的很有道理,他没有明确地表示反对意见。
但他还是据理力争:“皇上,按惯例……”
皇上好像因为弘宇在身边,因而激发了他的权威一样,他坚定地说道:“朕现在说的是合理,而不是惯例。
这事休要再议,就按朕说的去安排吧。”
毕竟皇权的威严在那里,再加上弘宇在面前,丰王爷也不愿做得太过分了。只好答应皇上说的去办。
最后决定,今年祭春的军务安排是:禁军抽出一半,巡防营还是坚守大安城。再由大丰营抽五千骑兵,五千步兵参与安保工作。
走出勤政殿,丰王爷的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但更多的是疑惑和不安。他隐隐觉得,现在的很多事情好像都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于是他把探究的目光投向弘宇,“四弟,你说今年的春祭皇兄为什么要改变贯例,做出这样的安排呢?”
他实际上是想问这是不是弘宇的安排。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皇兄觉得这样安排更合理吧。”
见弘宇不上钩,他便更直白地问道:“是你向皇兄建议的吧?”
“我怎么敢呢?外臣不干预内政。”
丰王爷尴尬地笑了笑,“四弟你怎么是外臣呢。”
“不过皇上在见兵部尚书吴良的时候,让我回避了的。”弘宇神秘地对丰王爷说。
“是他向皇上建议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皇上叫我进去时,只听到他在向皇兄禀报春祭的时间是农历二月二十八。
大哥,你可以去问问兵部尚书嘛。”
“问他?哼!”
可以看出,现在的丰王爷对兵部尚书也有所不满了。
现在兵部的很多事情,都是肖平向他汇报之后,他去责问,吴良才说还没来得及向他汇报或者说正要汇报。
有时,丰王爷不得不庆幸,幸亏自已当时不顾吴良反对,提前布了局,安排了另一颗棋子肖平在兵部。
不然的话,他恐怕真的会逐渐失去对兵部的掌控权。
他心里已经有了让肖平任兵部尚书的想法。因为无论从资历上看,还是从能力上看,肖平都完全有资格胜任这个职位。
最关键的是,肖平对他忠诚。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已经没有实现这个想法的机会了。
兄弟俩在大殿门前拱手行礼告别。
与弘宇分手后,丰王爷的思维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
今年的春祭皇上为什么在兵力布署上要做这样的安排呢?丰王爷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决定去向白公公打探一下消息。
丰王爷对白公公一向是礼貌有加,他深知皇上身边的人是得罪不起的。
丰王爷礼貌地问道:“公公辛苦!请问今天是英王爷向皇上建议的春祭军务安排吗?”
白公公说:“咱家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使了,什么也没听见。”
“那兵部尚书呢?”
“也没听见,但这事应该是兵部管吧。”
“哦,公公什么都没有听见。我明白了,谢谢公公。日后定当重谢。”
白公公历经两朝皇帝,朝堂上的和风细雨,大风大浪,他什么没见过?
想从他那里套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哦。
白公公在先帝时,有一次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块燕国送来的上好碧玉,当时的大内总管准备将其拉出去杖毙,是弘宇的母妃在先帝面前替他求情,救下了他的命。
后来,母妃见他办事机灵,又很忠心,便把他推荐到先帝身边当差,直到现在他自已也早已做到了大内总管。
弘宇站在宫门外高高的石阶上,一连深深地吐纳了好几次。
他好像是在尽力吐尽宫中呼吸到的晦气,吸纳外面的新鲜空气。
然后,他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下石阶。这步伐,走出了王者归来的气势。
张元早已牵过马来候在一旁。他们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地朝大丰营驰去。
吴华见弘宇他们归来,立即过去汇报工作。没等吴华开口,弘宇就说:“今年春祭的时间,钦天监已推算出来了,就在五天后的二月二十八。
所以,今天晚上必须通知药林进丰王府了。”
吴华听到后有点儿下淡定了,“今晚上还是我亲自去,时间上来得及吗?”
“应该来得及,我对药林还是有信心的。”
接下来,他们又计划布署了春祭安保的人事安排。
骑兵营选出五千精锐骑兵。由营长马军任队长,一连连长张必胜任副队长。
步兵营选出五千精兵。也由营长陈青山担任队长,由一连连长任副队长。
他们必须要保证这一万精兵在自已的绝对掌控之中。因为还有那随春祭团前去的三千禁军,是掌握在丰王爷的手中的。
那三千禁军无论是战斗力还是装备,都是不容忽视的强劲对手。
当天晚上,药林就进了丰王府。直到天亮,也没回到将军府。
吴华没有接到肖平关于药林的消息,心里有点着急。弘宇安慰他说,又不是去抓一个大活人,哪有那么容易?还劝他一定要沉住气。
正当他们准备去巡检部队时,兵部的传令官就到了。弘宇接过命令看了看,随即递给了吴华。
命令除了对一万人数的要求以外,对带兵的将领也做了特别的要求。指明弘宇必须亲自带兵。
可能是丰王爷觉得,皇上和自已离开京城后,把弘宇留在京城这么近的大丰营,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必须让他跟随祭春团,放在自已的眼皮底下。
因为他对弘宇的成长和强大早已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他又岂能知道,掌握了大丰营的弘宇,早就不是他丰王爷能随便拿捏的了。
命令中的第三项内容是,大丰营这一万人马必须在二月二十七日晚饭前集结到大安城的东门口。
看完命令,吴华立即通知各营中层以上干部到总营部开会。会上,吴华周密的部署了各项工作。
除参与祭春团保卫工作的将领和士兵外,其余将士必须照常训练,不容丝毫懈怠。
后勤补给营除了筹备外出战士的吃喝外,还要保证给每个战士配备精良的武器,给骑兵选配训练有素的战马,替战马配备足够的粮草。
后勤补给由营长马小军一应负责。
会上,将士们精神振奋,大家纷纷献计献策,都立誓要彰显出大丰营的风采和威严。
因为这一次,是大丰营自苏泊湖战役后第一次在大众面前亮相。他们良好的表现,不仅能够增长大丰营的士气,也能增强国人的信心。
会后,大家各就各位,积极地去完成自已的工作。
弘宇和吴华也埋头处理自已的军务。尽管他俩心里都明白,白天不可能有将军府的消息传来,但又都在盼着能有消息传来。
晚饭后,弘宇就去营部办公室看书。
吴华过来坐了一会儿,见天已黑尽,就对弘宇说:“我去了。”弘宇没有回答,只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看书。
将军府里,肖平和吴华已把一壶浓茶喝淡。又泡上一壶浓茶,又已喝淡。
吴华已从书房到将军府门口走了无数个来回。
后院的将军夫人亦未入眠。她已差人给肖平送了两次点心,仍未得到任何消息。
药林到底怎么了?是没有找到盟约书,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每个人心里都没有底,也不敢出去打探消息,怕给药林的行动增加额外的阻力。
一更天,弘宇还能专心看书。二更天,精力就不是那么集中了。到了三更天,他也实在坐不住了。
他索性灭了灯,推开窗户,静静地站在窗前。
他的眼前一会儿浮现出药林那天真无邪的笑脸;一会儿又是他不好好休息,不好好吃药时,药林那生气的模样;一会儿是他在房上檐下树林里飞来飞去的矫健身影;一会儿又是他们分别时,药林那哭得红肿的双眼……
现在,弘宇最担心的是药林的安全。如果药林真出了什么意外,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已的。
本来,凭他们现在所掌握的证据,是足以让丰王爷抄家灭户,死无葬身之地。
他却为了皇室成员的那份责任,和守护江山社稷的那份使命,为了把丰王爷卖国的滔天大罪悉数公之于众,而不顾兄弟、朋友的安全。
他已经后悔了。如果叫他现在来决定,他是绝对不会让药林到那样的龙潭虎穴去冒险的。
但是后诲有什么用呢?现在,他只求药林能平安回来,哪怕拿不到盟约书,他也无憾了。
五更天,吴华回到了大丰营。他俩默默地坐着,相对无言,好像整个屋里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打算用一句什么话来缓解一下这沉重的气氛。
他们心里都在默默地想:药林在丰王府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