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风中夹带着丝丝寒意。
大丰营的军营门口,跪着一个已僵硬的死人。
他那散乱的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从眼睛和鼻子里流出的血已风干,血迹使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恐怖至极。
四个守卫营门的士兵中,已有一人从昏迷中醒过来,他来不及去看死者是谁,也不敢去仔细看,吓得连滚带爬地去向纳敏副将军报告。
值夜的侍卫进屋一看,副将军不在房中。他心中一紧,急忙向营长李云的住地跑去。
当李营长一行人来到军营门口时,其余三个守门的士兵已如筛糠般地跪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哆嗦,“是……是……是……纳敏副将军。”
李云弯下腰,再次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后,对随后而来的副营长吴华说:“马上封锁军营。”又吩咐侍卫牵过马来,随即翻身上马,朝着大安城内飞驰而去。
勤政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边,连很少主持朝政的皇上也神情肃穆,面色阴沉。
丰王爷坐在殿前皇上特许的椅子上,面露悲色,神情恍惚,沉默不语。他不相信儿子就这样去了。
当兵部尚书吴良向大家通报了纳敏副将军的死讯后,大家非常痛心,都劝丰王爷节哀。
接下来,大家纷纷献计献策,发誓一定要抓住凶手,将其绳之以法,为副将军报仇。
最后,宣宗帝口谕,“由兵部尚书吴良为首,六部相互配合,限期破案。”
兵部首先行动。大丰营内,所有将士一律禁止外出,分组开始一一审问。纳敏的亲兵侍卫和当晚看守营门的三轮共十二个士兵,当即被带到刑部严审。
四个城门也增加了守卫力量,对往来人员严加盘查。
户部、刑部联手,挨家挨户日夜排查,对嫌疑人员和外来客商,统统抓进大牢,严刑逼问。
刑部大牢一时人满为患,惨叫声连绵不绝,还不时有尸体从牢内抬出。
整个大安城萧条一片。白天晚上,商贩不敢营业,百姓不敢出门,生怕自已被当作嫌疑犯抓进大牢。
整个大安城鸡飞狗跳,人人自危,处于血雨腥风之中。
礼部请示皇上后,决定以王爷身份安排丧葬礼仪。六部都派了官员去丰王府协助处理纳敏副将军的后事。
上至朝廷官员,下至平民百姓,都从中看清了丰王爷在朝堂上的赫赫威望和滔天权势。
三天后,大安城外。
一位英俊的少年,骑着骏马飞驰而来。他身姿挺拔,目光坚定。雪白的锦袍衣袂飘飘,长长的黑发在风中肆意飞扬。
这少年就是大安国的英王爷一一弘宇。
一年前,他在苏泊湖那次惨烈的战斗中身负重伤,幸得药王谷主相救,得以痊愈归来。
在东城门口,值守的官兵都是认识英王爷的,看见他回来,大家既吃惊又高兴。
他可是一年前确认战死在苏泊湖战场上的人啊!
和守门官兵交谈了几句,王爷对纳敏副将的死既惊愕又愤怒,还满怀悲伤。
弘宇回到英王府,看着冷清萧条的府邸,不禁悲从中来。抱着弟弟妹妹痛哭了一场。
府中旧人都已遣散,只有母妃的陪嫁Y环张妈还在,她是照顾王爷三兄妹长大的人。
弘宇拉着张妈的双手,心痛地说:“张妈,你辛苦了。”
张妈不停地抹眼泪,一边哭一边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姐在天之灵保佑,三个孩子终于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了。”
因为弘宇是有封号的王爷,在军中也有副将军的职位,所以他必须马上进宫觐见皇上。
皇上见他归来,那是十分高兴和欣慰。问了他这一年多未归的原因,又问了伤情和身体状况,便吩咐他在府中休养一段时间。谈到纳敏的死,都十分伤心。
之后,弘宇又去兵部和吏部报了到。在那里听说受纳敏案牵连而死的人已经不少了,他心如刀绞,眼里满是悲愤。
从宫里出来,弘宇装着悲痛的样子朝丰王府走去。
在大家惊愕地注视下,弘宇随着王府管家的引导来到了丰王爷面前。
看见他,丰王爷惊得一下子从软垫椅子上站了起来。弘宇忙上前两步,拉着他的双手,一声大哥刚出口,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兄弟俩一起坐下,弘宇哽咽着说:“纳敏的事我都听说了,他是一个好孩子,是我们大安王朝的英雄。你是朝廷的顶梁柱,一定要节哀保重啊,大哥!”
说完就起身去给纳敏上香。
丰王爷连忙阻止,使不得,你是长辈。”
“人死为大,这香是应该上的。”弘宇说道。
之后,兄弟二人又坐下来说了会儿话。大哥问了弘宇这一年多的情况。
弘宇说:“我在战斗中重伤昏迷,幸得药王谷主相救。醒来后,又失去了全部记忆,所以一直也没能给你们递消息回来。
这一年多就一直在药王谷养伤。现在记忆已恢复,伤也痊愈,只是身子还很虚弱。皇兄也吩咐我在府中休养一段时间。”
“那就好,这样我也放心了。你就听皇兄的,在府中好好休养。”丰王爷关心地说道。
又拉了一会儿家常,弘宇就起身告辞。丰王爷吩咐管家叫来两名侍卫,对他们说:“王爷刚回府,身子弱。这段时间大安城里也不太平,你们俩就去英王府,要寸步不离地保护王爷的安全。”
丰王爷说完,朝两名侍卫扫过凌厉的一眼。侍卫心领神会地点了一下头。
弘宇稍稍推辞了一下,就欣然接受了。向大哥道过谢,又对管家说:“我的身子弱,就不能天天过来了。明天我叫弘齐过来帮忙。”
不等管家回答,他又转身对丰王爷说:“自家人用着总比外人放心。”
丰王爷没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夕阳敛尽了最后一丝余晖,夜幕渐渐笼罩了九重宫阙。
灯下,英王爷正在看书。张元在丰王爷派来的侍卫陪同下,朝书房走来。英王爷见状,急忙站了起来。
凭着十多年来养成的默契,张元也快步跑到王爷面前,双膝下跪,头伏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说:王爷,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的。”
王爷扶起他来,二人相拥而泣。
哭过之后,王爷扶着他的双肩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这还得感谢丰王爷派人来通知我。”张元答道。
哭声惊动了已经休息的弟弟妹妹和张妈,他们也过来陪着一起流泪。
说了一会儿话后,弘宇说:“我也累了,大家都去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这么晚了,张元就住在府里吧。”
张妈替张元收拾屋子去了。
张元是张妈的儿子,从小陪弘宇读书练武,后来成了他的贴身侍卫。
在苏泊湖战斗中,他不仅没保护好王爷,甚至连王爷的尸首都没找到。为此,他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之中。
丰王府内,一名侍卫把在英王府看到的情况向王爷做了汇报。
时过三更,张元悄悄来到英王爷屋内,低声汇报,“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和了解,当晚军中无一人发现异常。
肖将军府内也一切如常。肖平大将前天亲自去丰王府祭拜过。并当王爷的面反复感念纳敏送肖将军的灵柩回朝。
看来,丰王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纳敏的死和我们三个联系在一起的。”
弘宇说道:“不能大意。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揪出主谋之前,一定要十万分小心。”
张元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