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和心灵答应了留下,一家人也是放下心来,热热闹闹的开始准备晚饭了。
长利媳妇主灶儿,心灵也回屋里换下了男装帮厨。香容在心灵和嫂子身边忙前忙后的像个勤杂,一会儿抱点柴火,一会儿凑把火的身前身后黏着心灵。
厨房忙得火热,屋里云飞和易家父子在东屋也在热络的聊着。聊几句便又提到了单家。
易永才说:“那单银库受到这次的惩罚,他还一直是蒙在鼓里呢,他到底也没琢磨出巫顺昌怎么会死在他炕下地瓜窖子里,而且还光溜溜的脱了衣服扔进去的。
易长利说:“我岳父住的离他家不太远,没出事儿之前他两家顶多算是一般的关系。就从出事儿以来,他家就靠近黏糊上我岳父了。我知道以后怕他有什么目的,就好好叮嘱了你嫂子,让她在她娘家人跟前不能多说半个字儿。”
云飞点点头说:“大哥想得很周到。”
长利也点点头,接着说:“听我岳父说,单银库自已认为怨他老婆不正派,得罪了鬼神儿了,不然不会门儿窗没动,狗也没咬,家里黑白又没断过人,这死尸就不知什么时候扔进窑里去了。”
易大伯说:“单银库这回该长教训了,他的地这回全赔给了巫顺昌的孩子了。房子是美人蕉的哥哥出钱了才给留下的,再就是那块小菜园儿也留下了。两口子现在见了我也比以前近乎了,我想以后他真能改好,要是有困难了,就让你大哥出面资助他点儿,咱可不能像他那样赶尽杀绝。”
云飞赞成地说:“大伯说的对,这就叫得饶人处且饶人么。”
他们正唠着,厨房也炒好菜了,菜齐了,大家也不分宾主得都上了桌。
香容和长利嫂分别坐在心灵的左右两边,长利和他爹就坐在云飞的左右。易大娘看着坐不下了,还要来回热菜端菜,就坐在了边儿上,方便来回挪动。
心灵在桌上坐着很是不自在的说:“干娘,你也上桌一起吃吧。”
易大娘说:“好孩子,让我侍候你们一顿吧,下回都不知哪年再能侍候着了。”
长利媳妇说:“娘,你来这儿,挨着心灵妹子坐下,好好看看她,不比你来回走看得更仔细吗?”说完就硬把婆婆推到自已那个位置上了,自已担当起了“服务”的差事,这举动把大伙都给逗笑了。
云飞向嫂子竖起了把大拇指头,还端了酒杯敬了她一下。
长利嫂笑着斜眼看了看云飞,只点点头就又去厨房里忙活去了。
云飞小两口在易家全家人的热情的款待下,又无奈的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饭,俩人收拾起了包袱在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林家集。
有了前两站的经历,他们俩都知道,等到了小庄子,定是不能当天就走了,因此他俩就边走边合计着如何说服季家人。
心灵说:“别人我认为还可能说服得了,唯独祖云倩姑娘,她一个人就够咱们摆脱出去的。她又是从小命苦没有靠得住的亲近人,我怕是等我们去了,要走的时候她一定要跟咱们走可怎么办?”
云飞说:“有心越门过吧,可我还挂念着去拿熏香烟料。再说咱不去也对不起季爷爷呀!”
心灵点点头说:“我看着云倩也是挺可怜的,要是实在走不了,大不了就让她跟咱走吧。”
云飞说:“你觉得去能行吗?唉,就你来做决定吧。”云飞说带着云倩回去不行的原因,是他知道祖云倩对自已的感情。他总是担心六年前两个人一起的那段时间,好像是有了超越亲情友情的情感。再说,她确实长得太像赵心灵了,他也实在害怕在一起时间长了会节外生枝。
心灵不知道云飞的顾虑,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心里是看云倩在她姑姑家也没有安全感,就多天前发生的这件事儿看来,要不差她和云飞赶巧回来的及时,可能她就真的成为牺牲品了。想到这儿她对云飞说:“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到时候再做打算吧。”
这一路上,俩人边走边谈论着,时而还练一会儿轻功步和投石子儿、杵棍子这些招式,俩人走得急了就缓会儿,歇好了就再加速,四十里的路程,两个人不到半天儿就到了。
进了季爷爷的家的院门,没等老人开口,云飞和心灵就都把礼帽和墨镜摘了下来,云飞还把胡子也顺手一摘,俩人一齐行了礼问:“爷爷好!”
季老汉一看是他小两口,就高兴的连连应道:“好好…”接着又说:“好孩子,换了这套衣服就更阔气了。”招呼两人快进屋坐,又就叫了在一边儿玩的小秋回家报信去了。
听到云飞和心灵回来了,躺在炕上因病走不动道儿的云倩都急哭了。
小秋儿回来一说,云飞小两口顾不得跟季爷爷唠嗑,急忙就往季来根家去。半路上遇见了急匆匆往这边走的来根两口子,又一起折返回了他们家。
进了屋,心灵就直奔云倩那间屋去看云倩的病。
听见开门声儿的云倩强撑着坐起来,撑在炕沿的手臂抖抖嗖嗖的没力气。
心灵看着云倩有些颤颤巍巍的样子像是病的重,赶忙上前坐在了炕沿把肩膀给了云倩靠着。
云倩喊了一声“心灵姐。”就泣不成声了。
心灵看见面容憔悴的祖云倩也心疼掉了泪。
心灵回头问:“姑姑,云倩病了几天了?咋瘦到这个样儿呢?”
她姑母说:“就从你们走了十几天以后,她就开始念叨盼着你们回来,后期这几天,就干脆想得连饭也吃不下了。”
心灵脱了外衣上了炕头,扶着云倩躺下,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帮她盖被子说:“好妹妹,你咋那么傻,姐姐还能老不离开你吗?”
云倩点了点头说:“心灵姐,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我觉得离开你,就得把我给想死。”
她姑母说:“可真是愁死我了,你们要是再晚回来几天,可能就要见不着她了,她这都三天没吃东西了。”
心灵说:“你咋这么傻,我们去办事儿也不知道具体归期,你就这么不爱惜身子,姐姐又有哪里这么值得你想念呢?姑姑都要跟着你伤心死了。”
云倩小声反驳说:“你和云飞哥救了我一命,难道这还不值得我想念吗?我知道姑姑心疼我跟着我伤心上火,可是我是真的吃不下,不是不爱惜身子的,姑姑懂我的。”
心灵说:“姑姑,麻烦你烧点水,我给她泡点核桃酥菓子喝。”说着,她让云飞解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了菓子。
云倩说:“哥哥,你先不要弄,我就想知道你们能不能答应我跟着你们一起走?如果能答应,我就吃点饭养好身子,好有劲儿跟着走。如果不答应,你们就别费心了。”
心灵掖着被角听到云倩这样问,就抬头和云飞交换了一下眼神。
云飞点点头就起身出去东间屋和来根两口商量了,不大一会儿回来对云倩说:“小妹呀,你好好吃饭吧,等你养的有劲了,咱就一起走。”
云倩一听高兴地说:“真的?”
心灵微笑着点了点头。
云倩要跟着走这是在云飞的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她几乎是要以命相“逼”。
至于季来根两口子答应的这么痛快,也是因为他们知道云倩是拿定了主意就是要跟心灵去的,如果不让她去硬留在家里,也是真的怕她出事。其实看着云倩在家里不吃饭,云飞没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合计着了,俩人原本是怕云飞和心灵不愿意让她跟着走。所以云飞来商量的时候自然就应了,两人心里也自然是非常高兴。
云倩的姑母自然是又喜又不舍,这两天本就一直在为云倩的病在担心,她想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后悔也晚了。她和云倩情同母女,可以不在身边,但是不能眼瞅着人没了。让她跟着心灵,她是一百个放心。不只是因为云飞小两口心地善良又仗义,而且还有胆量有谋略,云倩跟他们去定是不会受伤害的,无论走出多远,早晚还会是见面。可要是如果这样死了,那可就是永远也见不着面了。
这边云倩高兴着,她姑母的水也烧好了,赶忙端进来泡了核桃酥。几个人看着云倩把东西慢慢的喝下去,就也都放下心来。
季来根现跑去官庄买回了猪肉,云飞又去山上接了季爷爷来一起吃团圆饭。
季爷爷进了屋,看见云倩已经有力气说话了,就笑着调侃孙女道:“怎么,心灵姑娘这付药就这么灵验吗?”
云倩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勾着坐在身旁的心灵姐,脸也有点血色了。
小秋说:“爷爷,我倩姐不是吃的药,是喝了云飞哥的菓子泡的水才好了的。”
云飞说:“这菓子治病这么好使,你也吃一块试试能不能治淘气病。”
小秋儿不好意思的往后躲闪到爷爷身后。
季老汉接过菓子扭身递给他说:“给,你大哥给你还不快接住。”
小秋儿接过桃酥菓子就跑出去了,逗得全家人都笑了。
姑母很快做好了饭,云倩的心情好了,刚刚也垫了点东西,这会儿也能撑着上桌了。
她姑母看见这孩子要吃饭,特意给她煎了几个荷包蛋,又给把大米粥里和上了白糖。
云倩看看大家的碗,又低头看看自已的,见只有自已的碗里有鸡蛋,她也没吃,只是在大口的喝大米稀饭。
姑母说:“小倩,你吃荷包蛋呀?”
云倩没回话,只端起鸡蛋的碗就往爷爷的碗里拨。一共做了六个荷包蛋,给拨过去仨。
季老汉说:“孩子,能吃你就都把它吃了,爷爷知道你孝顺,但是你要不赶快把身体恢复了,怎么跟他们走啊?说完,又把鸡蛋拨回了云倩的碗里。
在大家的劝说下,云情把六个荷包蛋都吃了,又歇了一会,她缓了缓就下地走出屋子了,她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了几圈,心灵看着也很高兴,扒了几口饭就赶忙出陪着云倩去了。
午饭过后,云飞和季家父子坐在一起聊着天。
云飞说:“叔叔,这段时间里过得还好吧?”
“好,比哪年都好。”来根说:“这是多亏了你为我出的主意,还为我冒风险。这样的办法也就是你们小两口能实施了,换了别人,就不能干得这么利索。就算能偷出欠据来,他也模仿不出麦广栓的笔迹来,那家伙是人中怪物那是横草不过,只要那欠据让他看出破绽来,他就不会轻易就范了。他要不那么自信就不敢和我叫真儿。再说你一直叮嘱我想法子让他画押,要是没那个画押,他也不可能甘心拿出这三百四十块现大洋啊!直到现在,他仍然在怀疑那欠据为什会落到我的手里呢。”
云飞笑着说:“那就让他一直蒙在鼓里进棺材去吧。”
来根说:“说句良心话,你们小两口这回就等于给我夺回了我全部家产,你们没来的时候,我正在左右为难呢,要么就倾家荡产,要么就把小倩嫁给他的傻儿子算是抵债。当然,小倩是他的最终目的了。你俩这一来,他才算是枉费了心机。你们给我保住了这个家,又给我讨回了这么大笔钱,简直是让我无法报答。”
来根回身从柜子里拿出了提前准备好包好的钱,跟云飞说:“云飞呀,这三百四十块大洋我留下一百四十块,这两百块临走时候你带上,其中的一百就给云倩做路费,另一百块就给你小两口做零花钱了。”说完,就拿过云飞的行装包,要提前装进包里。
看着叔叔要打开自已的包,云飞想拦也没拦住。他扫了一眼打开口子的包袱,没曾想他包里的衣服里,除去姥爷给的五十块大洋以外,又多出了一个布卷儿,里面有一封信卷了一百块大洋。
季来根也有点懵,就没动包裹,先递给了云飞。
云飞接过来打开信一看,信上写道:云飞弟和心灵妹,当你们看见这些钱的时候一定会感到惊讶,不过我希望你们千万不要过意不去,因为你们对易家的大恩大德不是仅仅用这几个钱就能弥补过来的,尽管如此,还是怕你们当面不肯接受。在小妹香容的提示下,才取此办法以免拒收。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我全家稍加安慰些。因为你们此一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相见。致:愿你一路顺风,平安到家。易长利亲笔。
云飞看完了信,没跟来根说信中的内容,只是向他推辞说:“叔叔,你还给我拿钱,你看我这包里有这么多钱,用不着再拿了。”
俩人正争执不休,心灵和云倩也进屋了。
见此情景心灵也帮着云飞说推辞话。
云倩也好像为云飞帮腔着说:“姑父,我云哥不拿就拉倒吧,他说的对,走道儿拿着那么多的钱,行装会太重,再说也太显眼,只怕招惹是非。”
说完转过脸向姑母眨了眨眼睛,她姑母会意的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就按云飞的意思办吧,再说他以后还得来呢。”说着把钱接过来,也向丈夫眨了眨眼睛。
来根看见了妻子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另有用意,就配合着假装不甘心,叨叨咕咕着把钱给妻子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