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洵怔愣了一瞬,似是没想到她会真的顺着话头问出来。
心顿时跳如擂鼓。
清隽俊逸的面容上一双凤眸直直地锁着她低垂的头,里面是汹涌的、隐忍的、埋藏了多年的爱意。
那个答案在心里已经藏了许久,如流淌的小溪浸沐在时间的河流,又如汹涌的波涛拍打在寂静的海岸,好几次爱意就要宣之于口,却终是默默地隐匿在山水洪流中。
他终是难以下定决心。
“一年之后,她会知晓的。”
谢婉宁垂头听着,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闻言,她暗暗狂乱的心跳慢慢地平复下来。
她试想了很多种可能,她想过所有可能的人,却不敢想自已。
无论说出的是哪个名字,她一时之间恐怕都没办法接受。
但是卫洵这个不明不白的、甚至是拖延性的回答,却恰恰让她的心不会因那未知的答案而坠落,就像坠崖的人牢牢攀住悬崖边的一根树干,只要没有放弃生机,就还有活着的机会。
谢婉宁松了一口气,
“能做阿洵的心上人,想来一定不是寻常女子。”她强作笑意,说道。
“她……确实不是一般女子。”卫洵看着她,淡淡笑了。
“那婉宁,就祝洵哥哥早日娶到心上人,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说完,收敛好情绪,谢婉宁才抬首看他,而后向他拱手。
“卫将军,下官还要向陛下禀报刺客一事,就先行告辞了。”脸上恢复了初来时的淡漠。
“去吧。”
自她走后,卫洵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出神了许久。
——
承明殿中。
少年天子赵括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用匕首刻着一个个木雕,桌上木雕有马,有鹰,有兔……一个个刻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很是生动。
谢渊看了一眼后不敢再看,走至案桌前,向他行跪拜大礼。
“微臣谢渊叩见陛下。”
赵括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爱卿来了?快快请起。”
看到他,赵括放下匕首,示意他起身。
“爱卿是不是觉得朕很清闲?如此大好光阴却还在此处刻木雕。”赵括自嘲地问。
“微臣不敢。”
谢渊起身,垂首回答,不敢接话头。
“这朝中诸事皆由大司马处理,朕倒是乐得个清闲啊。”
赵括轻松地笑道。
只有他自已,才知道其中有几分不忿。
谢渊不答。
空气静默良久。
“谢爱卿,你堂姐谢婉宁,自大司马府回来后,一切可还好?”赵括突然问道。
谢渊心下紧了紧。
皇帝这是在提醒他要牢牢站在他这一队,不要忘了裴衡曾经对“他”堂姐做的事。
“微臣堂姐自回府之后日日忧思,惊恐难安,许是被大司马扣押在府中时就已受到了惊吓,虽未受伤,却从此患上了心疾。”
“幸得那日陛下为救堂姐颁下了圣旨,让卫都督亲自护送她回府。否则,微臣堂姐只怕是要在大司马府中惨遭大司马蹂躏摧残,令微臣伯父失了爱女,令微臣失了最爱的姐姐。陛下大恩大德,微臣永不敢忘!”
谢渊字字铿锵,说得声泪俱下,清俊白皙的脸上落下一滴泪。
“朕只是尽了朕之所能,你伯父为大魏戎马一生,为他做些事,也是朕应该的。”
赵括上前两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谢渊抬头看着赵括,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忠诚。
赵括的心放下些许,他两手收拢在后,问道:
“你今日来找朕,所为何事?”
“陛下,刺客之事有了新的进展,那日刺杀刺客、安插奸细进御林军杀死重要人证的幕后之人,是端王。”
“端王……不是裴衡?”
赵括喃喃道,看着他的脸,眼底有质疑。
“微臣遣人查了那御林军奸细平日的生活起居,找到了重要的通信证据,依据其上所言,确实是端王所派。”
“端王远在边境州郡,如何有这等能力?怕不是裴衡故意栽赃的吧?”赵括反问,眼中有嘲讽。
看来赵括对裴衡积怨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