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敛了敛眸，回道:
“大司马素来狂妄，确实有很大的嫌疑。只是虽然端王远在边疆州郡，却也有安插奸细的可能，陛下不可小视。”
一句话，既没有让裴衡撇清嫌疑，让皇帝疑心他的忠诚；也没有同意皇帝认为端王清白的可能，以此提醒皇帝要对诸王同样保持警惕。
言语张弛有度。
可惜，赵括并不领情。
“爱卿这是要为裴衡脱罪？这偌大的罪名，你说不是他就不是他了？”
赵括说着，脸上带了怒色。
“微臣并未说不是大司马，微臣只是据所得证据得出的论断，证据上确实说安插奸细进御林军、杀了重要人证之人是端王所派。”
谢渊抬头说道，姿态恭敬，字字却据理力争。
“呵，你倒是和卫洵想在了一处。”赵括冷笑。
卫洵也认为不是他么？
谢渊垂首。
赵括只觉得失力，为何自已最信任的挚友在这样的事上却没站在自已这边，谢渊也就罢了，毕竟与他不算相熟。可卫洵与他相熟十几年，怎么也帮着那佞臣说话？
“那爱卿以为朕应当如何？”
赵括敛了自嘲的神色，睨着谢渊问道。
“微臣以为，若是事实真如布帛上所言，端王在御林军中安插了奸细，还安排杀掉了刺客——也就是微臣寻找幕后之人的重要人证，只怕居心叵测。端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陛下不可不防。”
沉默半晌，赵括终是点了点头
“你说得……亦有道理。”
听到赵括终于听进自已的话，谢渊松了口气。
“陛下，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谢渊赶紧补充道。
“那依你之见，谁才是派刺客来杀朕的人？是不是也是端王？”
“不一定。微臣此前已派人查清刺杀陛下之人乃是黑雀阁的杀手——朱青，微臣在拷问朱青时，他起初不肯说出幕后之人，后被微臣以他性命胁迫后，只说是一蒙面男子拿了重金来黑雀阁向阁主雇佣杀手。”
“他并未见过雇主的长相，只知道雇主全身蒙着黑衣黑布，与阁主相谈时看起来不卑不亢，应是身份尊贵之人。全身黑袍只看得见唯一外露的手上虎口处有疤，微臣正要问那疤是何形状时，朱青就被那端王所派的御林军奸细所杀。”
“如果朱青所言非虚，那这去黑雀阁雇刺客来杀陛下的雇主必然身份不凡，且虎口有疤，微臣与陛下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便可。”
虽然这线索很小，但这已经是目前唯一能顺藤摸瓜的线索了。
“身份不凡，虎口有疤……这线索如此少，你预备如何查？”
皇帝思考了一瞬，首先想到的就是裴衡，可是裴衡手上并未有疤。
“许是裴衡差了人去也不一定。”赵括盯着谢渊说道。
……
“亦有……可能。”
谢渊无奈，只能顺着他的话说，看来平日赵括被裴衡荼害得不是一般地深。
“事情尚未确定前一切皆有可能。陛下，半月后便是敬慈太后生辰。依臣之见，不如陛下便以为太皇太后贺寿之名邀请大司马与诸王及其亲随赴京贺寿，届时再寻个机会一一查验其虎口是否有疤，真相自可了解。寿宴时顺便还可看看诸王对您与对大司马的态度。您看可好？”
邀藩王入京？
赵括沉思。
虽说他的两个哥哥和他并不亲近，甚至为了皇位在他还是太子时曾经设计陷害过他，可他从未怪过他们，一直视他们为手足。
如今他与他的两个哥哥和伯父也已多年未见了。如果这刺客不是他们派来的话，他愿意放下过往恩怨想办法与他们谋划杀了裴衡。
如此看来，召他们入京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如此甚好，那朕便写信，叫人快马加鞭送到藩王手上。”赵括说着，言语间有说不出的畅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