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姐留步,我家大人有请书房一叙。”
闻言,几个小姐皆惊愕地回头看向了谢婉宁,不知为何大司马在宴会后独独要留下她一人,锦娘看向她的目光含着复杂,李锦玉瞅着她的目光却是妒忌,就连秦雪吟看她的神色都多了一抹深思,只有卫蓉目中有些许担忧。
她跟裴衡能有什么好叙的?独留她一个人究竟意欲何为?难道要逼问她么?
谢婉宁自不能遂了他的意。
“见过云将军。不是婉宁不愿应承,只是婉宁家中规矩甚严,家父曾告诫婉宁女子未出阁前不能与外男单独见面,还望将军与大人通报一声,大人应会体谅臣女的苦衷。”
“这……”
云奇犯了难,很少有人敢忤逆大人的意思。他家大人果然料事如神,还未出面就知这女子定会推脱不来。
只是大人发了话,不管用何方法,即使动用武力,也要把她强留下来。
“我家大人有要事要与谢小姐相商,还望谢小姐不要推拒。谢将军府我们自会差人通报一声,绝不会让贵府担心,还请谢小姐莫要为难在下了。”
“若是我偏要走呢?”
谢婉宁原本柔和的目光突然变冷。
“那末将就只能如此了。”
云奇手一挥,守在府外的百余名重甲军倏然涌至大门外,亮出刀刃,做出防备她逃脱的姿态,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把几位深居闺阁的小姐都骇住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谢婉宁心中冷笑,这是要把她强留下来啊。
若她不是谢府小姐,她自有办法逃出这层层叠叠的守卫,虽说成功率不高,但尚可一试。
只是如今她谢家小姐的身份已经摆了出来,她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不知裴衡这疯批会不会就此派兵围了谢府,逼她父亲交出她来。
罢了,左右不过是自已一人闯出来的祸,不要再连累父亲了。
“大人既要留我,婉宁不敢不从,只是莫要吓到其他小姐,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对大人与各府的关系也不好。”
“这是自然,大人只说留谢小姐一人,其他小姐自可离去。”
云奇挥手,府外重兵让出一条路来,几位小姐随着丫鬟上了各府来接应的马车,唯独谢府只有丫鬟翠玉上了马车。
“翠玉,回去告诉父亲,不要为我担心,婉宁定会想办法保护好自已。”
“小姐,奴婢知道。”
目送着谢府的马车渐渐远去,谢婉宁终于转身。
“婉宁如今孤身一人,云将军该放心了吧?”
谢婉宁看向云奇,眸中冷寒。
“谢小姐随我来。”
云奇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大人之令他不会不从。
领着谢婉宁穿过前厅和花园就走到了司马府内院,来到一处唤“七录斋”的阁楼前站定。
“大人就在里面,在下告退。”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跨过七录斋的门槛,谢婉宁一眼就看到坐在上首的男人,那人正批着奏章,听到动静头也未抬。
这满朝文武的奏折难道都是他批阅之后再递给皇帝的?
谢婉宁低下了头,作出恭敬温顺的模样。
“臣女谢婉宁见过大司马。”
语音清冷,却又有说不出的悦耳动听,与那些看到他或惊惧或钦慕的女子全然不同。
裴衡抬眸,冷冽的目光朝她射来,如刀子般锐利的眼神剐着她的全身。
这身形他最是熟悉不过,只这脸上的疤痕……
裴衡剑眉轻蹙,放下手中的奏章,自檀木椅上站起,而后慢慢踱步走到了她面前,在几乎碰到她低垂的额头处驻足。
“抬头。”声音冰寒。
许是坐于案桌久了,他身上沾染了些许檀木的味道,走近谢婉宁时,淡淡的檀木香扑鼻而来,谢婉宁警铃大作,不知为何裴衡竟走到了她面前,还离她这么近。
缓缓抬起头,直至平视前方,此时裴衡离她不过半步距离。
裴衡身量高,如此近的距离谢婉宁平视只能看到他宽阔紧实的胸膛,距离有些过近了,谢婉宁不自禁想要后退。
看出谢婉宁后退的意图,裴衡左手伸出,圈住她的腰一用力,谢婉宁不可避免地往他胸前靠去,两人的身躯瞬间相贴。把她禁锢在身前,右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一双摄人心魄的墨眸直直望进谢婉宁的如秋水般的双眼,墨色的眸中冰寒刺骨还带着几分谢婉宁看不懂的情绪。
突然被他搂在胸前谢婉宁惊惧不已,他不是不喜女色的吗?怎的还忽然搂住了她?
一双潋滟的美目不可避免地落入他如深潭般的墨眸,谢婉宁心跳不觉有些加快,而后兀自镇定,美眸低垂,不再与他对视。
即使她狡诈如狐,这双眼却骗不了人。
“果然是你。”语中冰寒。
猛地推搡禁锢自已的人,谢婉宁此刻只想挖洞遁逃。
“你放开我!”
谢婉宁在他怀中挣扎。
圈着她的手臂十分有力,竟挣脱不得。
“臣女不知大人所指,还望大人不要认错了人。”
那怀抱却纹丝未动。
扯落她的面纱,裴衡修长的手指就要拂上她脸上的长疤。
身前柔嫩的浑圆与他坚实的前胸紧紧相贴,谢婉宁俏脸染上红晕。
在他快要抚上她脸上疤痕时,她拼尽全力猛地一推。
终于脱出他的禁锢,身子却因惯性猛然后退,最后摔在了地上。
“臣女尚未出阁,还望大人注意分寸。”
谢婉宁狼狈地匍匐在地。
裴衡乃习武之人,虽谢婉宁推力甚大,但他后退一步便稳住了身形。
束手站立,墨眸深幽,俯瞰那地上狼狈匍匐的女子,这场景似曾相识,像极了那日初见。
“分寸?谢小姐难道忘了,你那日是如何勾引本官的?”
裴衡墨眸含着戏谑,走至她身前,修长挺拔的身子半蹲下来,与她对视。
看出他眼中的嘲讽之意,谢婉宁只作不识,撇开头。
“那日?臣女与大人今日才是初见,何曾有那日?”
谢婉宁打定主意打死不承认。
“噢?”
“既如此,那这玉佩留着亦是无用,不如毁了。”
裴衡依旧半蹲在她身前,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薄唇勾笑,右手探进腰间,拿出那块白玉琉璃佩,在她面前摩挲。
竟然拿白玉琉璃佩逼她承认,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谢婉宁怒瞪着他。
久久没有言语。
裴衡起身走至书房右侧,那里放置着一柄宝剑,是那太阿!
抽出剑身,锋利的剑刃拂过白玉琉璃佩,他竟然要用太阿剑劈她的琉璃佩。
太阿剑威力惊人,别说是小小的白玉琉璃佩,就算是镔铁也得劈的不带一丝残渣。
“如此精美的玉佩,实在是可惜了。”裴衡状若惋惜地爱抚那玉佩,末了放至案前持剑欲劈。
“住手!”
“你别动它!”
白玉琉璃佩是祖母留给谢婉宁唯一的念想,她一直随身携带,仿若祖母一直陪着自已,十几年来从未离身,这玉佩于她关系重大。
谢婉宁恼恨这人的不择手段,心中早已把他千刀万剐了不知几遍。
收起太阿剑,裴衡脸色冰冷。
“谢小姐这是承认你是元宵那日的刺客了?”
“只要你不动它”
“我认。”
谢婉宁苦笑,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如果我认,大人可会还我?”
谢婉宁不再作出恭敬温顺的样子,抬起头,一双美目直直地盯着他。
“本官考虑考虑。”
视线相撞下,裴衡突然觉得有一丝玩味,修长的手指拢紧那枚玉佩,裴衡向前踱了几步,又向她靠近。
“你若还我,我便认,否则你休想。”
谢婉宁心中恨极了裴衡,再也不想臣女大人地用谦称,对这样的人用谦称简直是浪费时间。
话音落下,裴衡忽然上前,左手用力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怀中带,右手极快地抚上她脸上的疤痕。
“真是碍眼。”声音磁性低沉。
触及不是肉感,裴衡便知那是她伪装的手段。
捏住用力一扯,“疤痕”瞬间扯落下来。
谢婉宁瞪着他的眼能喷出火来,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在他怀里左手拢紧五指,蓄力出掌,只往他后心劈来。
感受到身后的异样,裴衡看着她的目光一凛,侧身避开那一掌,右手劈向她的手,谢婉宁只得松手,裴衡也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臂。
双手得了自由,谢婉宁双手出招往他身前逼近,与裴衡过起招来,招招狠辣,不留余地,只为取他性命。
裴衡左手握着白玉琉璃佩不能出击,只能用右手做攻防,身下步伐迅捷而诡异,很是难测,总是能巧妙避开谢婉宁的致命一击,即使谢婉宁双手击之竟也奈何不了他,过了十招依旧只摸到了他的衣角,谢婉宁暗暗心惊,这样的局面还是太过被动。
果不其然,听到屋内动静,屋外突然涌入许多黑衣人,持剑齐齐对着她。
那些人一步一步向前挪移,剑直指手无寸铁的谢婉宁。
那剑快要碰到谢婉宁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住手。”
裴衡冷声说。
黑衣人齐齐顿住。
此时云奇和云清听到动静也冲了进来,看着谢婉宁如今的外貌身形,便知她就是元宵那日碰到的女子。
看着屋内层层叠叠包围她的人,谢婉宁情知再打下去也讨不了半分便宜,不再进攻裴衡,乖乖束手就擒。
裴衡看她半晌,终下令。
“把她带到秋水阁,软禁”
“是!”
黑衣人齐齐收剑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