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章 骗子—左浩鸣
声明：本作品设定在一个架空世界，所有主要人物均已成年。
“要不，我们试着交往吧。”
我愣住了，雪地上不断向前延伸的脚印得以终止。
她也停下了。
我实在没有想过她会这么说，对方是同为文学系的高我一级的学姐，唐沁然，相貌出众，成绩更是不用说，有好几篇论文都得了省级的奖，教授们每当提起她时总是赞不绝囗。
这样的她，和我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不合理。
我紧了紧棉袄，呼了口气，继续迈步向前，她也紧随其后。
“失恋了？”我问她。
“咦？为什么这么想。”唐沁然歪了歪头，像是不理解一般，瞪大了眼睛。
“就是，嗯……”我稍微沉思一小会儿，整理了一下措辞，“就是像那种女神被渣男甩后失恋至精神失常，最后想要找一个还算看得过眼的备胎来安慰安慰，于是提出交往的……这种情节？”我伸出手来挠了挠头，说道。
“过分，我身边可没有那种人。”她嘟起小嘴，很是不满。
我没有太在意这种细节，打了个哈欠，眼角有眼泪挤出，随着口袋中的震动，我拿出了手机。
“是晓雨吗？”
“对。她要我赶紧回去做饭。”
“诶诶诶？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朋友。”
“是即使同居了也不会发生任何的纯洁朋友？”她嘴角微挑，用着调戏的语气说道。
“对。”我的语气毫无波澜，并未对她的轻佻产生什么害羞的反应。
如果能害羞就好了，我如此想着，可如果对方对自已完全无感，在被别人调侃与其的关系下还去脸红，害羞，不是……
很自作多情么？
“太好了！”她双手一拍，开心地跳了起来，抱住了我的手臂，唐沁然的cup比较离谱，即使穿着那么厚的棉袄，依旧能感觉到她的柔软。
我面无表情地将手抽出来，道“女孩子别这样，不好。”
“可是我喜欢你。”
我再次停住，此时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对面的人行绿灯已经亮起，人群开始涌动，但这人潮之中却仍留出了属于我们的空间，让我们彼此相望。
原来，那个不是玩笑啊。
望着她那澄澈的眸子，我却回想起了秋晓雨那天所说的。
“不用害怕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你来照顾我只是义务，我接受你的照顾只是享受权利。除开这层关系以外，我们，只是朋友。”
胸口隐隐作痛，不再去管。
良久，我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再想想，明天给你答复。”
……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发生了点事。”我将棉袄脱下，随手放在了门边的撑衣台上。
“什么。”
“唐沁然跟我告白了。”我换好鞋，从玄关处走入了客厅。
客厅一时陷入寂静。
我紧盯着坐在轮椅上看着我的人儿，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异样，可是没有，一点波澜都没有。像是听着一件无比寻常的小事一般，一边点开了电视，一边说“去做饭吧。”
看着她那轮椅上无法自由行动的双腿，我的内心一阵剧痛。
我点了点头，便进入了厨房。
不再去管这些有的没的，迅速将菜做完后便一一摆在餐桌上，我盯着菜肴之上冒着的蒸蒸热气正随着窗外的寒风加速消散，就好像……
我对她的感情。
不，我根本没资格装成一个感情失败者来搏可怜，晓雨她，本就不可能喜欢我。
明明是，知道的。
她的梦想，她的健康，全是我夺走的……
那打在身上的刺痛感忽然消失，我转过头来，发现秋晓雨已经把窗关了。
“为什么不关窗，外面这么冷，菜会凉的。”
“对不起。”
“没事。”
我盛好饭递给了秋晓雨，随后也给自已盛了一碗。
餐桌上只剩下细小的扒饭声和碗筷碰撞声。
忽然，一道如同是刑场上的判决声响起。
“答应吧。”
我心里猛得一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人家唐沁然挺好的，我觉得和你也很配。”
“你想让我和她在一起么……”用着几乎乞求的语气，希望从她口中听出其他答案。
“我无所谓，只是建议而已。”说完，秋晓雨继续吃饭，不再管我。
无所谓么……
“我吃完了。”丢下这四个字后，秋晓雨便离开了餐桌。
只留我一人。
只听“咔嚓”一声，我知道秋晓雨进房锁门了。
我将窗再次打开，外面的冷风毫无顾忌地闯进来，像一只只顽皮的猫一般不停地挠着我的脸，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真可笑啊，明明是想吹吹风冷静下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啊。内心，越来越混乱了。
一个个都离我而去了啊……
我转过头，望向餐桌。
“菜冷了。”
……
我像往常一样起早床去给秋晓雨做早餐，随后用餐盘将早饭放好并放在了秋晓雨卧室门前。
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我不由地叹了口气，记忆中，这扇门从来没为我开过。以后，应该也不会吧。
我轻轻敲了敲房门，将脸贴近房门，柔声道，“晓雨，早饭已经做好放你这了，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就好。”
回应我的是棉被的翻滚声。
我不再说话，用手机给唐沁然发了个消息，便离开了。
……
“对不起，我无法接受你的告白。”我看向坐在对面的唐沁然，可对方即使听到这种话脸上笑容始终不变，反而让我无法说下去了。
“为什么呢？”她樱唇微开，问了个套路性问题。
“我仍然喜欢秋晓雨，只要一天抱着这种心情，我就无法与你在一起。”
“可秋晓雨对你那么冷淡，据我所知，她的腿，就是因为你……”说到这，她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那也不能成为我接受你的理由，你想想，交往中有一方心里始终想着另一个人，这种感觉，很不好吧。”
况且，即使没有这层原因，还有一个理由……
本就是局外人的话，就不要掺和进来比较好。
“嘛，你这么说确实。”说着，她张开小嘴大吸了一口柠檬茶，然后打了个嗝。
心中一阵恶寒……
“你还真放得开。”我嘴角抽了抽，笑道。
“仅限在你面前哦。”她右手托着香腮，左手伸出食指指了指我，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所以，就是这样，希望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浪费时间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好。
“不要。”
“哈？”我挺起身来，重新将目光聚焦在她脸上。
那湛蓝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澄亮。
“就像你有资格拒绝我一样，我也有资格拒绝你。所以我啊，才，不，要！”她站起身，握住粉拳，一字一顿地说道。
“更何况……”她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眼神从我身上移开，但我仍看见了她那锐利的眼神中包含了很复杂的感情，就好像是本就属于自已的东西被抢走的愤怒与委屈……
“什么？”我有些不理解。
“啊，没什么事，总之今天的谈话先结束了，拜拜左浩鸣同学。”说完她便拿起包离开了。
“真是的，什么跟什么啊。”我抽开椅子坐了下去，继续喝着我的奶茶。
“啊，说起来……”
“那家伙还没付钱呢。”
……
“我回来了。”将今天的课程结束后便立刻回到了家，准备给秋晓雨做晚饭，令人意外的是，我一进门，秋晓雨就闯入了我的视野。平常她应该不会来玄关处的，我有些疑惑，换好鞋后踏进走廊重新看向她，“晓雨，有什么事么？”
“你……算了，快点做饭吧。”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她快速将轮椅调转背向我，逃也似地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回味着刚才她的神态与动作，一个可笑的想法在我脑海中出现，难道……可转念一想，算了吧，她根本不在乎。可万一呢？万一她其实也像我在乎她那样在乎我呢？像是为了验证那可笑的想法一样，我说道，“我果然还是没办法随便回应别人的感情。”
她停下了，却并没有看向我，那道坐在轮椅上单薄而又孤单的背影压得我内心喘不过气。
“所以？”
“我没答应。”
“哦。”丢下这个字后，秋晓雨的背影在我视线中渐渐缩小。
果然……
我就是个骗子。一直在欺骗着自已，总是主观地认为只要这些年好好的照顾她，对她好，就能一点一点的消除我们之间的隔阂，再将关系逐渐拉近……我就能……
“啪”！
伴随着面部痛感刺激着神经，我在内心一遍又一遍地咆哮着，谩骂着，那个恶心的自已。
这样一来啊，左浩鸣，你这家伙果然只是想让秋晓雨喜欢上你才去照顾她的，根本不是因为你本就欠她的而想去弥补。明明就是你毁了那个女孩的一切，现在却还想去占有她。
人渣！
手掌的动作仍没有停下，我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打着“左浩鸣”的脸，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已的愧疚减少一些，好像这样我就能与“左浩鸣”这个身份分开，不再过这种痛苦的生活。
“你是小孩子么？”
“嗯？”
不知道什么时候，秋晓雨又再次回到我这，再次闯入我的视野。
望着她那坐在轮椅上的单薄的身体，以及她那美丽而又清冷的面庞，那曾经在我面前起舞的少女似乎又与她重叠，随后那如镜象般的幻觉瞬间破碎，四散的碎片如流星砸在我的心上，就像有千万把刀剐过，不知不觉中，面部渐渐扭曲，我猛地伸出手抓住我那不成样子的脸，双腿渐弯，身体以将近九十度的幅度下躬，渐渐低下头去。
不想让她，看见我这副样子……
“在客厅都能听到你在玄关扇耳光的声音，你很喜欢耳光是不是？”她推着轮椅缓缓向我靠近，每近一点，我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不是……”当我抬起头来，才发现秋晓雨的脸已经彻底靠上来了，由于我还没来得及挺直身体，于是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甚至能感觉彼此的鼻息。
“啪”！
没来得及脸红，秋晓雨就直接一耳光把我扇懵了，由于一切转变的太突然导致没掌控好重心的我直接倒在了地板上。
冰凉的触感瞬间传入全身，让我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伴随着秋晓雨转过身，我赶紧挣扎着起来。
又只留一个背影，就这么讨厌看到我么？
“我知道你为什么打自已，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已，我的腿会变成这样你也不是主要原因。如果你觉得对不住我，你看，我刚刚也打你了，所以……所以别再这样对自已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几个字我甚至没听清。
我到现在还有点懵？
她在关心我，为我操心么？
“对……对了！”强行把到嘴边的对不起挤了回去，她刚刚才开导了我，这时候又像往常一样道歉肯定会让她认为我什么也没听进去，起码不能让她认为自已的努力白费了，于是我站起身快速从她身边掠过，道“我还没做晚饭呢，我先去做饭吧！”
微微回头，视野中倒映着她那被刘海遮着的脸。
……
晚饭过后，一切如常。
我静静地坐在床边，自外穿过窗户的月光打在地板和半边墙上，幽白与深黑交相辉映鲜明了墙上钟表的时针。
现在是五月二十号深夜十二点，晓雨现在已经睡了。
那就开始吧……
想到这里，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一声呢喃在我失去意识前一刻落到了耳边。
“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好高兴……
……
“早啊，晓雨。”我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准备着早餐，看见出现在厨房门外秋晓雨便与她打了个招呼。
“早。”
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呢。
我将早餐端上了餐桌，而秋晓雨早已在边上坐好了。
“今天是煎蛋卷加牛奶哦。”
“嗯。”
我也坐下，顺手点开了餐厅的小电视。
是新闻啊。
“有什么事么？”
“你看吧。”
一般的新闻平常秋晓雨不会关注，而今天不同，我虽然不太想让她知道这件事，但刻意瞒着更加可疑。
“龙竞仇死了呢。”我随意地说道。
“………”她不再说话。
“你干的吗。”良久，她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
“恶有恶报。”
“不要……做这种事，你应该早就没有那种力量了……吧。那种东西……”说到这，她的神色黯淡下来。
我心中微微一紧。
啊，对啊，她的腿正是因为我的缘故……又或者说，我的力量……
龙竞仇被“我”杀掉跟秋晓雨的事没有关系，是因为另一个人，一个，已死之人。
那个我更加无法挽回……
说起来，那家伙在社会上也确实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新闻会报道也不奇怪。
不过，这些都不值一提。
重要的是，十五年了，这个仇终于报了……
“嗯，相信我。”我报以她一个爽朗的笑容，“说起来，晓雨少见的关心我了呢。”
“朋友之间必要的关心是理所应当的吧。”她不再说话，吃完早餐后便回房间了。
“理所应当的……吗？”
……
“阿影，你回来了真好。”现在是夜间十一点半，我靠着床边坐在地板上，对着面前半跪着的黑影说道。
“嗯。”阿影紧紧地抱住了我，我轻轻一笑继而伸手抱住了她那虚幻的身体。这个拥抱对彼此来说，是跨越了无数时间之后再次相见的弥足珍贵的拥抱，意义深重。
良久，阿影和我分开了彼此。
“抱歉，小鸣，当时……”阿影从我怀中离开后立刻开启了土下座模式，“都是我的错，才让秋晓雨受伤的。明明跟小鸣没有关系，却让你承受了那些……”
“错了哦，阿影。”我摸了摸阿影的脑袋，笑着说“是我们的错。”
“啊？”她抬起了头望着我
“从一开始就说好了吧，我们是一体的，有了错误就一起承担，有了困难就一起面对，有了好处就一起分享，有了敌人就一起干掉。我们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么？”
“这些年你不在的时候，我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但我每天都在意识虚空中寻找你，中间发生各种各样的难事，但我一直都没放弃，所以那天，当你回来时，我真的……真的……好高兴。”
眼泪是笑着流出来的，泪珠自眼角顺着脸颊流下，掉落在阿影的脸上，我伸出手轻轻拂去。
“你不在的时候，我将晓雨的事一直归结于我身上。每天，每天，都被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却没人能理解我……一方面要体会爱而不得的痛苦，另一个方面成天又被那该死的罪恶感掐着脖子，我真的……真的……”
“唔”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阿影抱在了怀中。
“以后，我们一起承担吧，”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阿影会永远陪着小鸣的，就像以前那样……所以现在，”阿影轻轻顺了顺我的头发，“小鸣就尽情发泄吧，将你的情绪。”
“嗯……”
之后，我在阿影的怀中大哭了一阵后便沉沉睡去。
……
“你昨天怎么回事？”早晨，秋晓雨坐在餐桌，对另一旁正在摆菜的我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
“你昨天晚上哭了吧，还那么大声……”
“呃，你，听到了啊……真对不起……不过，没什么事的，只是被一个很重要的人安慰了，然后就……”我将菜摆好，尴尬地挠了挠脸。
“然后就哭着撒娇？”不知为何，她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呃，晓雨，表情……”
听到这句话的她一时愕然，似乎她自已都没注意到她现在的表情吧。
她将表情调整好后微微低下了头，“对不起……”
“呃，没事，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吵到你睡觉真不好意思哈，下次不会了。”我坐了下来正准备吃饭时，又听见了一声。
“是唐沁然么……”
“啊？！”我急忙把刚拿着的筷子放下，摆了摆手，否认道：“不不不，不是她……”
“哦……”她虽不再说话，开始安静地吃饭，但我仍看出她的心事重重。
出于好意，我又问了一句，“是哪里，不开心么……”
“啊……”她张了张嘴，抬起头看向了我，那双如蓝天般澄澈的眸子中似有万千情感包含，不安，嫉妒，委屈……
我又哪里，没做好么……
不对啊，我做没做好和她嫉妒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她在嫉妒谁啊？
但最终，还是让她感到不安和委屈了啊……
“如果可以是可以说的程度话，那请告诉我好吗，我会帮你的……如果不想和我说的话，那也别一个人藏在心里，打电话给阿姨他们讲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语气，应该到位了吧，应该，不会让她感到反感了吧。
“你总是这样，这样下去……我根本就……”她不再说话，推着轮椅进了房间。
“咔嚓”
“饭，还没吃完呢……”
我张了张嘴，无数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嘴边，因为在我面前有一扇上锁的门，而钥匙，在秋晓雨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