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学
夏日，清晨六点。阳光还在远处，绿荫里一片清凉。麻雀在附近的枝丫间横飞竖跳，时不时的啁啾几声。
“叮铃铃！”一个高中生骑着自行车压过了这条马路；“菁华路站已到，请下车，下车请注意安全。”公交车稍作停留，便向前方驶去。
喧闹开始席卷生活的边边角角，静谧无处藏身。
叶荻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晃着脑袋背单词，冷不防一只玉手用力向叶荻的肩膀拍了下来——“啊！”叶荻失神喊了出来，作惊慌状。
两秒后，叶荻回过神来，才发现月月骑着自行车正和自已并排走着。
月月单手捂嘴笑着，“干什么呢，注意力这么集中！”
“你快吓死我了！背单词呢。”
“下苦功夫？你的成绩又惹老师不高兴了？”
这时在叶荻和月月的后面，自行车铃声混杂着说笑声滚滚而来，五六个骑自行车的学生从叶荻和月月的身边“刷，刷！”的飞了过去。
叶荻躲闪不及和其中一个学生的自行车撞到了一起，双方纷纷倒地，叶荻顾不得起身，第一时间用手去摸脸上的口罩。
“哇，好丑！”
倒地的男生在看到叶荻的右脸时发出了惊叫，并以极快的速度起身，扶车，上车，用力窜了出去。
叶荻这时候脑子里想的是口罩，马上戴上口罩！她从书包里拿出黑色的口罩，准备戴上，但哆嗦的手戴口罩有些艰难。叶荻强装镇静，努力压着手抖，用力把耳挂戴上左耳，再戴上右耳。
随后她用手捋了捋头发，拍了拍身上的土屑转身收拾掉在地上的东西。
月月的脚步有些迟疑，但还是走向了自已的左边，到了叶荻跟前蹲着和她一起拾捡。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学校，各回各班。
课间的时候，叶荻感觉男同学看自已的眼神儿是异样的，班里的女生二三成组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看向叶荻这边。一下子成为班里议论的对象，叶荻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是抓紧书本拼命的看！
中午吃完饭的时候，叶荻的腿刚迈进教室，又突然收回了腿，转头去了操场。
下午第二节自习课，不安分的同学忍耐不住了。
同学甲：“我说怎么一年多来她老是口罩不离脸，问她，她说对什么尘土过敏！”
同学乙：“这样的事总要瞒的嘛。”
同学丁：“你们有没有想起影视里的一个人和她很像？”
“谁？”
“如花啊！”
一阵哄堂大笑
叶荻一直在忍，她想学鸵鸟一样把头扎进沙子里，可她终究不是鸵鸟。
叶荻愤怒的把书扔向了那几个同学，咆哮道：“你们在说谁！”
同学甲把书回扔向了叶荻，并带着挑衅的笑，温声说着，“如花。我们在说如花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很爱惜！丑怎么了？丑就应该受到你们的嘲笑歧视吗！”
同学丁：“那你能不能摘下口罩，让我们欣赏欣赏你珍爱的脸！”
看到叶荻的迟钝，同学们又是一阵哄笑。
在哄笑声中，叶荻猩红着双眼冲出了教室，从卫生间拎来了一桶水，一滴不剩的全浇在了那几个同学身上。
接着叶荻和他们扭打在了一起，愤怒，屈辱，委屈使叶荻使出全身的力气和三个人对打，可多数拳脚还是落在了她身上。
三个人打一个，班长怕出事拉着体育委员在中间拉架。又指挥英语课代表去找班主任。
隔壁班好事儿的同学听见动静，也不安心上自习了，在高二（3）班门口探头探脑，最后竟公然站到了班里围观看热闹，看到兴处还助威叫好！
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月月也在其中。月月见叶荻被打的披头散发，看不过去，在人群里高喊道：“这是以多欺少，恃强凌弱！”
喊完月月冲了上去帮助叶荻，看不过眼的同学也冲了上去帮忙。有的同学则加入了那三个同学的阵营，场面顿时成了混战。
班长和体育委员在中间苦不堪言，拳脚时不时地落在他们身上。
“别打了！别打了！”
“再打下去你们都会挨处分的！”
班长的叫喊声很快被淹没。混战最后惊动了校长，校长和班主任到场的时候，班里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同学们很狼狈。书本散了一地，教室里也很狼藉。
“都给我滚到操场上去！”
校长内力浑厚的狮吼功狠狠震到了同学们的耳膜。同学们愣住了停住手脚，都看向校长这边。
同学们随即都意识到自已如果不服从，那么即将到来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就都慢慢的低下了头，排队走向操场。
罚站一个小时以后。
对情节较轻的同学处以警告，准予放学。剩下的就是高二（3）班的同学，校长交给了三班的班主任处理。
班主任听完事情的经过以后，那三个同学被处以警告加处分。最后班主任把叶荻留了下来，这时的叶荻头发散乱，鼻青脸肿，口罩也早已不知去向。
班主任上下打量着叶荻，目光最后落在叶荻右脸的下方，那里被黑色胎记所覆盖。停顿了一下，班主任有些遗憾的叹气道：“叶荻你平时考试，英语成绩老是拉低我们班的平均分，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你今天就因为同学说你丑，闹了两句闲话，你就又是扔同学书本又是泼同学冷水！”
随后班主任顺了顺气，继续说道：“今天的混战因你而起，你明天叫家长来学校，看你这个学还能不能上了！”
“老师，难道他们说的话不算冷暴力吗？”
“冷暴力？”班主任失声笑道：“那也有时间限制吧，总共不超过半天。反倒是你动了两次手！”
叶荻忽然明白自已的疼和这个世界并不相通。
叶荻麻木的走出了办公室，走出了学校。
看到叶荻从校门口出来，月月跑上前抱了抱叶荻，关切道：“你还好吧？”
叶荻的笑有些惨然，“我没事，月月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下场凄惨。”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月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口罩，递到叶荻跟前。
叶荻拿到了手里，失神笑了笑，“戴不戴无所谓了。”又叹气道，“戴口罩我已经习惯了。”
叶荻回到家上楼先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已，然后回到客厅坐到叶妈妈的身边。彼时叶妈妈正在整理上次一家人去海边旅游的照片，照片里四个人，一个个笑靥如花，只是不见叶荻的踪影。
“妈，我不想上学了！”
“怎么突然不想上了？”
“我想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想好了？”
“嗯。”叶荻不由得低下了头，不停的抠手。
“家里不缺你钱花，不上就不上吧。”
一直到叶荻回了自已的房间，叶妈妈还在整理照片，期间没看过自已的女儿一眼。
叶荻回到自已的房间没有开灯，她熟练的找出紫药水，酒精棉，给自已脸上的，胳膊上淤青的地方消毒，擦药。然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叶荻的泪水顺着眼角一路滑向黑暗。
清晨，叶家饭桌上都是碗筷声，叶修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家里此时的平衡。
“叶荻姐姐，你真的决定退学了吗？”
“嗯，决定了。”
叶荻抬头时叶修已然上学走了。
叶竹瞪了一眼叶荻，恨声说到：“口罩都戴不好，丢人丢到外面，让我跟着受连累！你瞧瞧你是这家人吗？”
面对叶竹这样，叶荻早已习惯，并未理会她。
“叶荻，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事情我也了解了一下。学我给你退了，以后你就好好待在家，不要出去给妈妈丢人！”
“妈，我是你的女儿吗？”叶荻冷冷的看向叶妈妈。
“自然是。”
叶妈妈并不在意叶荻的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