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姑娘正思索着,营帐的门帘再次被挑开,迎面走来一个腹部微大的女子,她的双手被缚在背后,但步伐却是从容的紧,她的身后跟着俩跟哈巴狗似的士兵,却是刚才把尹冰裳带走的那两位士兵,而那走进帐篷的女子自然便是营帐里姑娘们殷切的盼望着回来的尹冰裳了。
见了几个小姑娘似是很担心她,严肃的面上也露出些许笑容来。
那一笑仿若春风拂过,刹那间竟开出千朵万朵梨花来,把那些许姑娘看得痴了。
“你们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尹冰裳一面往那些个姑娘堆里走去,一面还不忘敲打几下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士兵。
“姑娘放心,小的们嘴巴一向严实。”
士兵甲和士兵乙面露苦色,暗自摸了摸自个儿直不起来的腰和腹,刚才两人满心荡漾的将这大腹便便的女子带出去,结果这姑娘手都没用就把他们踢得满地找牙,若非是地处偏僻,他们俩便要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嗯。”
一屁股坐在地上,怀孕的人一向是很容易疲乏的,尹冰裳面露疲惫之态,懒懒的靠在了稍微软一点的地方。
她也没有挥退那俩人,士兵甲与士兵乙对视了一眼,又瞧了瞧这满屋子女眷好像要杀人的目光,识趣的退出帐篷。
“快说说你究竟是施了怎么样的妖法,叫那俩士兵乖乖听话的?”
那俩士兵甫一出门,执玉便再也忍不住了,虽然束缚着双手,却也挡不住她的行动,罗裙在地上摩擦着,一张青春娇嫩的脸便贴在了尹冰裳眼前。
“也没有做什么,就是揍了他们俩一顿。”
见执玉的脸凑过来,尹冰裳毫不客气的掐了一把执玉那小脸一把,捆在她身上的绳子不知何时垂在了她的腹上,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知为何,在大帐之中微弱的烛光下显得十分的安宁。
尹冰裳摸了摸自个儿的小腹,嘴角挑起一抹笑容来,其实心知此刻战况正酣,徐承安将她掳来,八成就是要拿她做人质,关键时刻扭转整个战局。
“这徐承安虽然好色了点,但也不是很傻。”
尹冰裳低声喃喃了两句,话语声低得让人听不清楚,只抬手将几个姑娘身上的绳索解了下去,就在那几个姑娘要去解别人的绳索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等等。”
尹冰裳疲惫的睁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且迅速的将自个儿身上的绳索套了回去,几个姑娘也赶紧靠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营帐的门帘被人撩开了,迎面走来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外拥着貂裘的男人,那模样依稀就是当年那远远的看了她一眼便吓得屁滚尿流的徐承安了,尹冰裳眯着那双美目,恍惚里想起这么个硬茬来,便见着徐承安径自走到自个儿面前来,他身后带来的护卫也一字排开,严谨的提防着尹冰裳。
显然这厮是被尹冰裳吓怕了,此刻走到尹冰裳面前来,锦和略有担忧的看了一眼面露疲惫的尹冰裳,尹冰裳朝着她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许久不见,你的风采依旧是不亚于当年啊。”
徐承安本是来这里寻个姑娘出去耍的,但一进门,不知道为何就觉得自个儿裤裆里凉飕飕的,也不及四处看一眼,便见着了那坐在角落里的尹冰裳,那模样依稀还如当年那般娇艳美丽,宛若一株娇滴滴的虞美人,迎风而展。
娇弱而阴毒。
可能又与当年不太一样了,目光不再锋利,反而是有种阴恻恻的穿透力来,让人莫名的恐惧。
“徐公子过奖了。”尹冰裳柔柔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承安那有着银色暗纹的藏青色袍子。
徐承安下意识的夹了夹双腿,引得身边的几个女子低头嗤笑了几声。
“笑什么笑!”
徐承安的一个下属作凶恶状的吼道,那姑娘立马安静了。
“今日,就你了。”
被一个女人吓成了这个样子,徐承安纨绔的脸也没处搁了,见那女人虽然身处他的营帐,成了他的俘虏,但一点身为俘虏的自觉都没有,明明比他低了一大截的模样,但依稀仿佛好似居高临下的人是她一般。
让人非常不爽。
于是下令让人把尹冰裳带走。
“怎么办?裳儿又被带走了。”
执玉看着尹冰裳那一脸淡定的模样,其实是非常的不淡定的,有些焦虑的问了身边的姑娘们一句。
她们都是同一个地方上要去参加选秀的女子,所以大多是互相认识的没有许人的姑娘,其中执玉和锦和感情最要好,一个是知州的嫡女,一个是富商的千金,虽说士农工商,商人最是低贱,但这两人却是来往慎密最是要好。
“执玉妹妹你且放心罢,那裳儿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前头说了,小凤是个土财主的女儿,这财主一夜暴富是有讲究的,这需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小凤她爹当年就是看准了势头抱住了锦和老爹的大腿,后来小凤老爹为救锦和老爹而死,因着得了一大笔钱给这遗腹子和遗孀。
因着这事,小凤从小便知道要讨好着锦和,只要锦和高兴了,她要什么都是有的。
“只怕这次是有点麻烦了。”锦和摇了摇头,温柔的美目里露出些许担忧来,又见执玉担忧的伸长了脖子,便缓缓解释道:“那徐承安摆明了是怕了裳儿,而裳儿也说了,徐承安绑了她来跟我等不一样,是另有目的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锦和不再说话。
“你倒是接着说啊。”
执玉有些急了,连忙飞小眼刀给一旁被锦和驳了话便想要充当小透明的小凤,叫她也帮衬着点,小凤的话尚未出口,便听得有人在笑。
“锦和小姐这话的意思两位还不明白么?”
却是一旁穿得十分朴素的一个女孩儿笑出声来,她长得十分的普通,但不知为何,只觉得让人惊艳。
“你什么意思?”执玉听了那女孩儿的话,本是把着锦和玉臂的手松了松。
许是那双眼生错了地方,竟是把她那极其寻常的脸野衬得有几分耐看来,只见她美目里生出宛若富春山居分两岸般的遗叹来,缓缓开口道:“锦和小姐这意思就是不过萍水相逢,你们自个儿尚且自身不保了,拿什么心去担忧别人,叫你们别多管闲事。”
此话一说完,那女子的双目里绽放出一丝冷芒来。
“你!休要侮辱锦和妹妹!”
小凤一听这话便不开心了,因为其父亲是商贾出身,钱财是有了,但却得不到读书人的尊重,因此终其一生拉拢文人墨客,想要将自个儿的身份翻几番,脱离商人这队伍来,虽然纳了许多姬妾,却只得锦和小姐这一根独苗,因此从小栽培锦和,这锦和小姐也是极其争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又极会揣摩人心,况且一向是极其重名声,所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做一家有女百家求。
从十岁起,上门提亲的媒婆便把锦和家的门槛踩坏了好几个了,但来的人不是想要她们家的钱财,便是锦和看不上眼,一直堆到现在皇帝要扩充后宫,锦和爹和几十个大小老婆一合计,便把锦和弄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只是他们再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载着秀女去京城的马车半路居然就被人给劫走了。
思及此,小凤的双眸里也就只剩下愤怒了。
“谈不上羞辱。”
那女孩儿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双眸之中有些惊疑不定的锦和,嘴角挑起一抹嘲笑来,将目光移到燃了半天已经要熄灭的蜡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那些个只知道羡慕的旁人,锦和还是不要搭理她了。”
执玉低声宽慰了锦和几声,但也有些不着痕迹的疏离了,自个儿坐着发呆,她与小凤和锦和可谓是打小的手帕交,知道锦和打小喜欢读书,在读到郑州才女秦思随手写出的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的涓然泪下也会让她动容,知道她府中有几十个姨娘,所以她才那么心思玲珑,才那么会察言观色,但从不知还能装出几分热心肠来。
可毕竟也没错,毕竟只是萍水相逢。
执玉敛了眉目,看着自个儿的纤纤玉指摆弄着天蓝色的腰带上穿着的雕牡丹翠玉压裾发呆。
“执玉说的是。”锦和也有些乏了,这几日本来便在舟车劳顿里度过,又忽然被人劫到这里,一时心惊,竟忘了疲惫,此刻夜至天黑,虽然没有个睡觉的好地方,却也是能够互相两两靠着,勉强睡过去。
蜡烛忽然熄灭,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女孩儿无声的笑了笑,这营帐之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四个身穿黑色夜行装的男人,在门口不知道等着谁。
小凤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便感觉到有衣料摩擦着自个儿的衣物,半拉子睁开眼,只见得有个黑影从她旁边走过。
“是谁?”
睡得很浅的锦和低声问道。
“好像是刚才说话的姑娘,叫静香来着。”
小凤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个人的名字,只觉得这人的名字耳熟的紧。
“静香,这名字听着,好像前些年京城里那个逃婚的京城第一美女。”
锦和思虑了一番,只觉得那双眸子美的不像话,却长在了一双极其普通的脸上,有那么几分不像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