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
天机星沉声道：“周大人，根据黑冰台最新探查得到的消息，梁金使团中有一名地位极高的人。”
天机星拿出折子，指着梁金使团名单上的一个人名。
“此人真实名字叫聂明，是周文和的心腹幕僚。梁州能够吞并金州，聂明功不可没。聂明卧底金州刺史府，引发金州内乱，梁州才得以趁虚而入。”
周名看着名单，皱眉道：“从介绍来看，聂明只是一名书吏。梁州刺史为何要将其安排在使团之中，并隐藏其真实身份？”
天机星摇头道：“真实原因无从得知，但肯定有所图谋。周大人知晓这个人便可，后续的监视由黑冰台负责。”
周名点了下头。
张天流走出客栈后，走进一辆马车。
马车中，一名书吏打扮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秦蜀时报》。
《秦蜀时报》虽然只在秦蜀两地发行，但早已流传天下。
来往秦蜀两地的商旅，带着《秦蜀时报》流转至大炎各地。
聂明是梁金两州官员之中，最喜欢阅读《秦蜀时报》的少数人。
在聂明看来，通过阅读《秦蜀时报》能够了解秦州和庆阳侯，更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聂先生。”
聂明问道：“秦州使臣给你的感受如何？”
张天流沉思半晌，道：“是一个很难缠的人。”
聂明微微笑道：“正常，不难缠的话，庆阳侯也不会将其派往朝江县。朝江县新组建的朝堂虽说有名无实，但也是一个充满博弈的场所，一般人难以周旋。”
“以后你在朝中与其共事，定要万分小心，切不可上其当，透露关于梁金两州的消息。”
张天流颔首应道：“聂先生宽心。”
随后，张天流问道：“聂先生，到了朝江县之后，下官该如何配合你？”
聂明说道：“无需配合，到了朝江县之后，我会以书吏身份寻找进入朝堂任职的机会，继而再寻找机会接近目标。”
张天流犹豫好一会儿，问道：“聂先生，为何不选择秦州作为目标呢？秦州军械独步天下，哪怕是幽云也望尘莫及。”
聂明摇头失笑：“天下各大势力都想得到秦军火器的打造之法，可至今无人觊觎成功。难道你认为梁金的暗探比四大世家和幽云、肃王的暗探还要厉害？”
张天流神情一滞，道：“是下官想岔了。”
聂明将报纸递给张天流，说道：“既然梁金已经和秦州结盟，以后你学会多读《秦蜀时报》，才能与周名更好的交流。”
张天流颔首应道：“下官明白。”
投其所好，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
灵州，临泉郡城。
董伟看着眼前的斥候，问道：“硚口镇被秦军抢走了？”
“是的，今日清晨秦军突袭硚口镇，陈梁将军依据程勇将军的指示，象征性抵抗之后便撤退了。”
董伟点了下头，道：“还有别的消息吗？”
斥候说道：“刚收到消息，秦军派出一名使者，今日傍晚之前便可抵达临泉郡，希望能够与我方洽谈。”
董伟眉梢一挑。
秦军派出使者来洽谈，这可就太有意思了。
秦州与联军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吗？
夜幕降临之时，一辆马车在豫州军士卒的“护卫”之下进入城中。
马车停下之后，一名儒衫男子走出马车。
他看到董伟后，快步上前施礼：“西北都督府礼司主簿段渊见过董伟将军。”
董伟看着来人，好奇的问道：“不知段主簿来临泉郡，有何贵干？”
段渊开门见山道：“秦州与郑李顾三家并无血海深仇，如今战争已停，双方划郡而治，理应开放通道，允许两边商旅通行。”
董伟顿时明白秦州使者的来意。
因为战争缘故，中原前往秦州的商道，从三月中旬开始到眼下，一直处于闭塞状态。
只不过因为大炎遍地都是战乱，绝大部分商旅都闭门不出。
只有少部分大型商行，才会组建商队，行商天下。
董伟将段渊领进偏厅之后，说道：“秦州着急想要我方开放道路，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段渊平静道：“为何需要表示？开放道路，于双方都有利。况且，即便郑李顾三家封锁道路，秦蜀两地的商旅也折路而行。”
秦州与中原的交流虽然断绝了，但是益州与江南的交流不仅没有断绝，反而越发的繁荣。
加之秦蜀大道正在修建，益州的商业气氛愈发的火热。
都督府衙并不着急，只是为了响应广大商旅的请求，才派出使者来临泉郡与联军洽谈。
董伟只是略微施加压力。
联军撤退之时，他就收到了来自洛阳的命令。
七月十五之后，开放封锁，允许商旅在白天通行。
段渊见董伟不说话，便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
“折子上记录着郑氏和李氏名下商队来往秦蜀、西域的记录。”
董伟接过折子，越看越惊心。
折子上记录的数字，太惊人了。
李氏和郑氏的商队在秦蜀、西域，赚的盆满钵满。
封锁道路，李氏和郑氏的商队只能绕路进入益州，再转道前往西域。
董伟不敢再翻下去了，连忙收起折子，道：“七月十五之后，道路开放。”
段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拱手一礼：“在下告退。”
段渊离开郡守府后，直接找了一家客栈下榻。
董伟得知消息后，面色很是怪异。
他看向一旁的马周，问道：“你确定那家客栈不是黑冰台的据点？”
马周说道：“可以确定，因为这家客栈是夜雨的据点。段渊入住客栈之后，没有见过任何人。”
董伟点头道：“夜雨要盯住段渊，直到他离开临泉郡城。”
“领命。”
扶风郡，古柳坳。
山坳之上，密密麻麻都是坟头。
在抵挡联军骑兵奇袭粮草辎重的战役中，所有阵亡的将士、民夫，全部安葬在这里。
山坳前方，临时搭建了一个祭坛。
秦牧领着一众文武官员在祭坛前给英灵上香。
秦牧走在坟场之中，内心并不平静。
秦地百姓面对敌人奋起搏杀的勇气，让秦牧感到动容。
“归炎。”
洪进昌快步走上前，低声道：“臣在。”
“古柳坳埋葬的秦军士卒和秦地百姓，灵位都将送入英烈祠，古柳坳作为英灵埋骨之地，一定要严肃对待。每年清明和中元，扶风郡衙要组织官民来此祭拜英灵。”
秦牧转而道：“敬熹传信来，提到有不少牺牲民夫的家人想要迁来扶风郡，扶风郡一定要妥善安置。古柳坳周边有很多荒地，全部划归给英灵的家人，农税减免三成，持续三年。”
洪进昌正色道：“臣领命。”
秦牧在古柳坳停留了半天时间，便再度启程。
秦关在年初建造了大量仓库之后，秦关军营就成为粮草辎重的转运重地。
商业司放开仓库的使用权限，允许商人租赁仓库之后，都督府衙经过一番商讨，并报秦牧同意，决定在秦关设立一个城镇。
城镇允许商旅停留，并允许开设商铺。
六月初一时，秦关镇的建设就开始动工。
大部分工程都承包给了商人，只留有官吏负责监督巡察。
通过咸阳城扩建，都督府衙的官员发现将工程承包给商人，确实省心也省力。
除了明令禁止的重要工程之外，大部分工程已经陆续面向商人开放。
秦牧牵着黑虎，站在工地之外。
“虎子，你去把工地负责的官员叫过来。”
“诺。”
徐虎离开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一名中年官员快步走来。
“臣工司主簿程冰拜见主公。”
秦牧放下望远镜，并拍了下黑虎的脑袋，才说道：“程卿，秦关镇的工期进展如何？”
程冰回道：“工期进展非常顺利，预计七月底便可完工。衙门官署驻地以外的建筑，将由商人上报商业司和工司，然后再自行建造。”
秦牧继而问道：“账目清晰吗？”
“清晰。”程冰快速道：“每隔十日，户司、工司和商业司三方会核查账目，并上报府衙。”
秦牧微微点头。
程冰说的话，他不会全信。
自古以来，凡是涉及到工程，腐败贪污就在所难免。
反正秦牧的想法很简单。
谁也无法阻止你贪，但被发现了，后果自负。
秦牧在工地外面走了一圈，就回到了军营。
地文星快步走过来。
“主公，刚收到消息，郑氏族长郑德堂将在八月二十五举办六十五岁寿宴。郑氏已经送来请帖，邀请主公莅临参加。”
秦牧说道：“请帖收到之后，直接回复郑氏，秦蜀两地事务繁忙，我无法参加，但会派遣使者携带厚礼前去洛阳贺寿。”
郑氏怕不是想多了。
以目前天下的大势，秦牧不可能离开秦蜀去一个陌生且危险的地方。
哪怕他清楚，就算去洛阳贺寿，大概率能够安全回到秦州。
但没必要去赌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啊。
况且，秦蜀两地本来就一堆事等着他处理，真的走不开。
秦牧问道：“文若和季春呢？”
徐虎瓮声道：“两位先生相约去河边垂钓了。”
“主公，你去吗？我给你准备钓竿。”
秦牧摇了下头，道：“去把近期的文书奏折送过来。”
……
益州，蜀都。
江阳井盐闻名天下，江阳绝大部分百姓都是盐户。
益州还没有归属秦州管辖之时，益州井盐售卖制度非常混乱。
去年腊月姚世方返回咸阳述职之时，上奏需要改革盐业售卖制度。
经过一番讨论后，确定了盐引制度。
盐引分为长引和短引，长引为期一年，短引为期一季。
长引只允许江南籍商人购买，短引则不设限制。
盐引由户司和益州府以及商业司共同颁发。
商人在商业司交钱购买，然后户司开具盐引凭证，最后在益州府兑现盐引。
盐引制度设立半年多，运转非常顺利。
每个月都有大量来自大炎各地的商人，带着盐引来蜀都兑现。
即便是灵州以及各地战乱战争，也无法阻止商人蜀都。
城内的一处酒楼，顶层雅间。
十多名商人坐在桌边，面露愁容，他们都是来蜀都兑现盐引的商人。
可等到他们来到蜀都，却被益州府衙告知，因为井盐开采速度较慢，井盐供应不足，暂时无法兑现盐引。
益州府衙给了商人两个选择，一是耐心等待，二是退兑盐引凭证。
前面也提到过，大炎遍地都是战争，这群商人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来到蜀都，怎么可能退兑盐引凭证。
可选择等待，不确定性也非常大。
因此，这群商人合计之后想了个办法。
不多时，房门推开，一名肥胖的中年男人迈步走进来。
“张东家，你来了。”
“张东家，快上座。”
“……”
一群商人连忙起身迎接男人。
张连庆在上首坐下后，把玩着戴在手上的翡翠扳指，面容严肃。
“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奉劝大家一句，井盐供应量正在增加，再等待一段时间，大家都能够顺利拿到井盐。千万别耍小聪明，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
话音落下，众人脸色微变。
一名商人苦笑道：“张东家，我也不想承诺出此下策啊，可实在没办法啊。欠汇元商会的三万贯，马上就到期了。”
“我们冒险来蜀都，就是为了井盐。”
“张东家，还望你能体谅一番，能够提携一番。”
“……”
张连庆不为所动。
他起身说道：“张某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
说完，张连庆便走出房间，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很快，一个声音便响起。
“哼，张连庆仗着占了先机，讨好了商业司的官员，现在还有脸嘲笑我们。”
“他要走便走。”
“没错。”
一时间，房间里的情绪躁动起来。
这时，一名中年男人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此人是三江商行的东家，曾布。
此番就是他从中联系张连庆，为众人想办法。
曾布缓缓开口道：“各位，我们无路可走了。等一会，那位大人的管家就会过来，大家把自己的需求想清楚，别出差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