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的矿业公司,邀请林叔过去看矿山,本来已经在休假中的林叔,回绝了,奈何对方一再恳求,林叔又带上我离开了清迈。
我一直放心不下惠珍他们,我有预感耀辉肯定会再去金木棉岛。
但我打过几次电话给耀辉,可他一直没有接。
我打给惠珍,问她近况。
惠珍支支吾吾左右言他,我听得出她肯定有事。
林叔发现,我还在和他们联系。很是生气,他疾言厉色地斥责我,让我不许再管闲事。
在矿山的日子很是辛苦,我不想惹林叔生气,也没再联系他们。
直到两个月后,从马来西亚回到清迈,惠珍给我打来电话。
她问我,你回来了吗?
回来几天了,你们还好吧?
惠珍沉默良久说,我能求你个事情吗?
我猜到她求我只有一种可能——为了耀辉。
我说,是耀辉的事情,他又去金木棉岛了?
惠珍说,是的,去好几天了,联系不到他,你能带我去找他回来吗?
惠珍声音里带着哽咽,我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我说,你在公寓吗?你等着我来接你去。
我到公寓接了惠珍,带着她赶赴码头坐船。
岛上大的娱乐城就那么几家,我带着她挨家挨家找。
是惠珍先发现他的,而我没有看出,这不是我认识的耀辉——穿着得体,戴着金丝框眼镜,劳力士金表,一脸傲气。
他的双眼在赌桌上如饿狼般闪着贪婪的光,布满血丝,红得吓人。筹码在他手中被疯狂掷出,每一次动作都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劲,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对金钱的狂热。
周围的一切都已被他抛诸脑后,亲情、友情在这一方赌桌前如同齑粉,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只是在机械地重复着下注、等待、再下注的动作,在这通往毁灭的道路上肆意狂奔,毫无节制地挥霍着一切。
他的头发已没有任何造型,一缕一缕满是油腻,胡子拉碴,不知多少天没刮了,手旁的烟灰缸满是烟头,他身上穿的白衬衫也皱巴巴的泛着污渍。
他面前大概还摆着20多万的一堆筹码,稍微靠近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酸臭味。
惠珍走到他身旁,轻声细语地说,走了阿辉,跟我回去别玩了。
耀辉好像什么也没听见,根本没理会,不管不顾的继续在玩。
我在旁边看着,心想,等钱输完了这家伙也该走了吧。
惠珍默默地流眼泪,耀辉全当看不见,或许此时的他也真看不见。
我见不得女人流眼泪,就如年少时看不得母亲因为父亲,因为生活流眼泪一样。
我走过去,拉了拉耀辉的衣服,大哥,别玩了,走吧。
耀辉那一局压上了所有筹码,我让他走的时候,刚好他又输了,他像个疯狗一样,转身就朝我打过来。
嘴里骂着,都怪你们在旁边叽里咕噜,影响了我的运气,不然马上就能回本了。
我想帮惠珍教训一下这个狗东西。
要不是惠珍求我,你个畜生,就算死了和我都没关系,说着我也反击过去。
我俩打得正起劲,几个保安过来把我们架着赶了出来。
我俩接着打,惠珍一边哭一边过来拉开我们,要不是担心打到她,今天我决不轻饶耀辉。
我停下了手,没再继续打。
我说,玩够了吧?
他没吱声。
我接着说,走吧,趁还有船,不然你现在可没有钱找船来拉我们下岛,回去我请你喝酒。
他埋着头不作声。
惠珍细心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拉着他到码头坐船。
到了清迈,我们找了家酒吧喝酒。
惠珍眼睛红红的心情很低落,我们点的东西都上齐了。我倒了三杯酒,一人一杯。
耀辉还沉浸在,自已的赌博世界没出来,他就像被恶魔附了身,完全掉进了那个黑暗的旋涡中。
周围的一切对他而言仿佛都是虚无,一直在自言自语,一会后悔要出大,一会后悔没出小,他的世界里此刻完全把我和惠珍隔离了。
没等干杯惠珍就一饮而尽,接着倒满一口闷。
她在借酒消愁,任酒水和着泪水在脸颊滑落,在这苦涩的夜晚,她的心肯定已经破碎。
可耀辉一点也不在意,这心碎的声音。
我心疼她,也可怜她,而我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甚至只能说,慢点喝,先吃东西。
一人饮酒醉,喝着喝着,忽然慧珍放声恸哭。
那哭声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似乎要把所有的悲伤都宣泄在这哭声之中,我知道她压抑太久了。
可再大的哭声,也没唤醒耀辉,他连眼睛都没望一眼坐在他身旁,那个哭泣的女人。
我轻轻拍着惠珍肩膀,哭吧,大声哭出来就好了。
或是哭累了,良久她平静下来说,不好意思失态了。
我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过的时候总要找到一个出口,哪怕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