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突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她外罩的长裙裙摆刚才被她自已割断了,现在她相当于只穿了一条亵裤就坐在谢阳身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还感受到……
好像……
有什么可疑的凸起……
正顶着她的腿……
尹月毕竟装了这么多年男人,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总归明白那是什么。
她顿时惊得魂飞魄散,直接跳了起来,结巴道:
“殿下,对、对不起!”
好死不死,就在她起身的一刹那,马车一个颠簸,她顿时失去平衡向前栽倒;又好死不死,她往前一倾,谢阳的脸正好撞在了她胸口上……
“嗷!”
尹月今天穿的是女装,自然没有裹胸。
再加上她过几天可能要来月事,本就有些涨。此时被他正面一撞,还是有点疼的。
尹月心头大骇,连忙退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座位上,欲哭无泪地说道:
“殿下,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而谢阳这边,则是头脑短暂地陷入了一片空白,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嘴角勾了勾,浮现出一丝苦笑,突然用双手捂住脸,用模糊的声音感叹道:
“老天爷……杀了我吧……”
“啊?”
他们刚刚才虎口脱险,尹月现在压根听不得“杀”啊、“死”啊这样的字,一时有些傻眼。
谢阳把脸转向一边,哑声道:
“要是刚才就被一刀砍死,现在也不用遭此折磨……”
他这话说得也算直白,尹月的脸顿时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谢阳闭着眼深深吐呐了几口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他睁眼一看,见尹月像个假人似地缩在对面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不由轻叹一声,拍拍身边的座位道:
“没事了。坐回来吧。”
“我我不要!”
尹月不仅不坐回去,反而把双腿曲起、手臂环抱住膝盖,整个人团成个球,咬着嘴唇一脸警觉的样子。
谢阳被她小动物一样的神情逗笑了,忍俊不禁地问:
“你干嘛?把我当成登徒子了?”
“我没有!”
尹月扁扁嘴,低声嘟囔道:
“我、我是怕殿下难受……”
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难受”两个字几乎被吞掉了,谢阳完全没听见。
他以为尹月是被自已吓到了,顿时神色一黯,说:
“对不起啊阿月,我不是故意的。”
“殿下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尹月这辈子最见不得谢阳不开心,闻言顿时着急起来。谢阳摇摇头道:
“你毕竟是个姑娘,是我孟浪了,唐突了你。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殿下没有唐突我……”
尹月咬了咬嘴唇,见谢阳低着头一副懊恼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又坐回到谢阳身边;见他不动,她还故意又靠过去一点,肩膀紧紧贴着他的手臂。
谢阳却并不领情,还将头往一边扭,并不看她,一边说道:
“你不是怕我吗……那就离我远一点……”
“我才不怕殿下!”
尹月急了,干脆一把将手盖到谢阳手背上,紧紧握住他的手,连声道:
“这辈子我最信任的人就是殿下!我怎么会怕你呢!”
尹月拉起谢阳的手摇晃了几下,却突然看见,谢阳扭过去的侧脸上,嘴角正抑制不住地弯起来,肩膀也在轻微地颤抖。
尹月顿时反应过来,一把甩开谢阳的手,恼羞成怒地道:
“殿下又耍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我才不信!你又使坏!”
尹月气得脸都红了,起身又要坐回对面。谢阳见她是真生气了,连忙一把拽住她,正色道:
“真不逗你了,我保证!”
尹月撇撇嘴,见谢阳一脸诚恳,到底还是挨着他坐了下来。
该说不说,经过这个小插曲,两人一下子都从刚才被刺杀的惊魂未定中挣脱出来,情绪一下子平稳了很多。
见快要进皇城了,护送的羽林卫们也打道回府,谢阳放下车帘,突然压低声音道:
“阿月,你觉得……今天的刺客是谁派来的?”
尹月方才就在想这个问题,此时立刻接道:
“会不会……是苏家的人?”
“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几率不大。”谢阳摇头道:
“苏家男丁已全部被流放岭南,家产充公。而刚才那伙刺客武艺高强训练有素,不是现在已经树倒猢狲散的苏家能雇得起的。”
“那就是……”尹月眉头紧锁,迟疑地道:
“殿下在前朝的敌人?”
“这我也说不准。”谢阳往身后车壁上一倒,摇头道。尹月小声说:
“是不是因为……谢轸死了,大家都认为圣上会立您做太子,所以有些人想下手为强,谋害殿下?”
“说到这个……”谢阳眯了眯眼睛,突然说:
“方才,云淡带你离开后,我在小广场旁边的酒楼三层上看见了一个人。”
“谁?”
“一个坐轮椅的人。”谢阳缓缓道。尹月奇道:
“坐轮椅的人……能上三层吗?”
“不光是上了三层,而且我让崔翎和他手下们去看的时候,那人一下子就消失了,根本不在酒楼里。”谢阳低声道: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有帮手?带他一起离开了?”尹月有些茫然。谢阳摇头道:
“如果是这么简单,我就不会跟你提这事儿了。”
“我一开始注意到他,就是因为我觉得,他长得很眼熟。”谢阳顿了顿,在尹月不明所以的眼神中道:
“他很像我五哥,安王谢霁。”
“安王?”
他这么一说,尹月突然想起自已听宫人提过——安王就比谢阳大一岁,似乎自幼就有残疾,常年在外疗养。谢阳沉吟道:
“虽然我生母只是宫女出身,但她好歹也是清白的良家女子。可五哥的母亲……是番邦进贡的胡姬,被父皇宠幸了一次就抛之脑后。”
“后来那胡姬有了身孕,本以为能得一个位分。谁知五哥生下来就双腿残疾,不能行走,因此被视为不祥。”
“胡姬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五哥也不得父皇喜欢,早早就被送到封地。”
“因为他不能经常赶路,很久才能回来一次。过去的十年间,我似乎就看见过他三四次。”
“可是,”尹月诧异道:
“在外的亲王非诏不得擅自回京。殿下若真看见了安王……那陛下知道这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