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捂着脑袋,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张大,你下手能不能轻些!我脑袋都快叫你敲破了!”
“嘿嘿!多敲敲你脑瓜才灵光些!”
张大嘿嘿一笑,将元宝扒拉到一旁,朝里间道:“将军!有密信来!”
“拿进来。”
张大掀开竹帘弯腰进去,将手中密信交给棠溪行舟。
低头一看书案上摆着食盒,正是夫人带来的那一个,不由四下张望。
“将军,夫人走了?”
“嗯。”
棠溪行舟顺口答道,他除去信封上的火漆,将信纸取出。
“夫人都回去了,您还待在这做什么?”张大一双眼瞪如铜铃,很是不解。
棠溪行舟停手中动作,侧头看向他:“那我该待在哪里?”
“自该是在那红罗帐鸳鸯被呀!您在这冷床冷被一个人做什么!”
张大连连摇头,若是他讨了婆娘,那势必是要寸步不离守着的,哪会像将军一样,叫夫人夜夜独守空房!
军营里那些兔崽子都说他张大粗鲁无状,哪里懂得爱护娘子,可他现在一瞧,将军分明比他还不解风情!
夫人都亲自送饭来了,将军还放人一个人回去,真是牛嚼牡丹!
棠溪行舟见他一边摇头一边眼色古怪的看着自已,顿时沉下脸,嗓音带着锋刃。
“我竟不知你比西街的长舌妇还话多,不如将你调去伙房做火头军,免得你闲下来日日嚼舌根子!”
“将军!将军!小的可做不来吃的!您千万别调我去做火头军!”
张大一听脸色大变,急忙讨饶,伸手就给自已两记响亮耳光。
“都怪小的多嘴!往后再也不敢了!将军,您就让小的跟着您上阵杀敌吧!”
他这两巴掌结结实实次下了狠手,两边脸颊已高高肿起。
棠溪行舟见状敛了眼神,看向手中密信。
“西梁已与狄戎勾结,屡屡侵扰边关。”
棠溪行舟冷哼一声,抬手将信纸置于烛火上,任由火苗将信纸悉数吞没,只余一地灰烬。
张大瞧见棠溪行舟脸色冰冷,想问又不敢问,只得静悄悄站在一旁,生怕又惹了棠溪行舟不快。
“西梁又蠢蠢欲动了,陈将军想必是吃了些亏。”棠溪行舟却主动开口。
张大顿时火气大盛:“西梁的这些王八羔子!一个月前才被将军您打得屁滚尿流,这才多久?又皮痒了不是!”
“行了,你和许二准备准备,就这几日应当会有旨意下来。”
棠溪行舟止住张大,冷声吩咐。
“是。”
张大躬身应下,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将军,小的不用去伙房吧?”
棠溪行舟不耐的横他一眼,吓得他拔腿就走,不敢多做停留。
张大前脚刚踏出书房,后脚就被躲在暗处的许二一把拉住。
许二瞧见他红肿的脸,不由问道:“张大,你脸怎么回事?”
张大眼神闪躲,嚷嚷道:“我就不小心摔的!”
“你倒是厉害,偏偏将脸摔着了!”
许二看出其中关窍,出言打趣张大。
张大脸涨得通红,拿后背对着许二:“少拿话挤兑老子!赶紧收拾收拾,将军说这几日就要离京。”
许二顿时皱起眉:“将军回京还不足两月,又刚成婚,怎会立马就要离开洛京?”
“还不是西梁那群狗杂种!又在边关捣乱!”张大气狠狠 道。
许二仍是觉得不解:“西梁上次惨败于将军,竟会卷土重来得这般快?”
“我哪知道啊!反正将军说啥就是啥!”
张大摆摆手大步朝外头走去,他才懒得动脑子,将军说啥他信啥!
“可怜大爷我啊,还没去万花楼逍遥逍遥呢!他娘的!”
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棠溪行舟脱去鞋靴,双手垫于脑后仰躺在竹榻上。
往日忙的时候,他也多宿在此处,并未觉得有何不对。
可今夜不知为何,却总觉得这塌面太凉,瓷枕太硬,睁着眼毫无睡意。
————
翌日一早,曲怀夕刚梳洗妥当,就听见李妈妈说棠溪行舟来了。
她赶紧让青黛寻来药箱,自已一个人提着出了松涛苑。
棠溪行舟换了身月白裳服,将他的冷冽锋芒淡去不少,竟有列翠如松之感。
见曲怀夕一个人出来,不由问道:“你一个人去?”
曲怀夕点头:“祖母喜静,若是带多了人去,恐怕会扰了她清静。”
棠溪行舟从她手中接过药箱提在手里:“走吧。”
曲怀夕也不推脱,她本就比棠溪行舟走得慢,若再拎个药箱,只怕会更慢。
两人一前一后往后院走去。
此时金乌还未穿破云层,望舒仍低低悬在天际,淡得快要与天幕同为一色。
万籁俱寂,唯有两人衣角摩挲的沙沙声。
曲怀夕眼眸低垂,只看得见棠溪行舟时隐时现的紧实小腿。
仍是为了顾及她,刻意收着脚步。
曲怀夕视线顺着他小腿往上,是挺翘的臀,劲瘦的腰,宽阔的背。
真是一副好骨架。
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
曲怀夕出神地看着前面的高大背影,却不防棠溪行舟忽然停下脚步。
她嘭地一下撞在棠溪行舟后背上,鼻腔里顿时盈满冷冽松香,同时一阵闷痛传来。
棠溪行舟回转身,一眼便瞧见曲怀夕捂着鼻子,杏眼里盈着水光,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手松开。”
曲怀夕摇摇头,并捂的更紧了些,带着鼻音的声音从手掌后传出。
“我没事,将军不用管我。”
棠溪行舟眯眼看了曲怀夕一瞬,抬手将她捂着鼻子的手拉下。
只见圆润小巧的鼻头殷红似血,显然撞得不轻,眸光一暗。
“走路也能撞着?”
曲怀夕两耳绯红,将手从棠溪行舟凉意沁人的手中抽出,呐呐不敢言。
个中缘由,她难以启齿。
棠溪行舟见她不说话,以为是疼痛难忍,又开口道:“若是难受先回去歇着,祖母这里改天再来。”
曲怀夕忍着痛意,赶紧摇头道:“不碍事的,一会儿便好了,先去瞧瞧祖母吧。”
棠溪行舟见她神色已大好,便不再多说,带着曲怀夕一道进了老夫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