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夫人?哪来的夫人?”
大汉嗤笑一声,将军整日都同他们这些糙汉子打交道,何时多出来个夫人?
这小娘子编瞎话也不知编个可信的!
房门处守着的方脸大汉看着曲怀夕几人,忽地想起了什么,赶紧叫住同伴。
“张大!休得无礼!”
说着匆忙走到曲怀夕跟前抱拳行礼:“见过夫人!小的两人多有冒犯,还望夫人海涵!”
“小的许二和张大一直待在外地,昨日刚回府,一时竟没认出夫人,夫人切莫动怒。”
曲怀夕见这方脸大汉许二虽长得粗野,言行举止却是礼数周全,倒也不好过多苛责。
“你二人不知我身份,的确怪不得你们。”
“听李妈妈说将军公务缠身,我忧心他身体吃不消,特意熬了鸡汤给将军送来。”
许二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朝曲怀夕嘿嘿一笑:“那敢情好!夫人将食盒给小的吧,小的给将军送进去。”
说着就要去取紫芙手上捧着的食盒,曲怀夕伸手一拦。
“不必了,我好几日没见着将军,心中实在挂念,务必要亲自送到将军手里。”
目中含羞带怯,光是说这几句话面上已泛起桃红。
“这……这……怕是不行,将军正在处理要事。”
许二很是为难,将军治下极严,借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放曲怀夕进去。
一旁的张大大手一挥:“我说许二你什么脑子!去问问将军不就行了!”
说着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的朝曲怀夕道:“夫人,小的方才瞎了眼没认出您,小的这便将功赎罪,去帮您问问将军。”
“算了,将军这会儿既然有事,还是不要去打搅为好,我在这等将军忙完便是。”
曲怀夕听许二说棠溪行舟正处理要事,她断不敢贸然去打扰,惹恼棠溪行舟,世安堂的事怕是彻底无望了。
张大和许二不好再劝,只得又回到书房门口守着,心底却盼着将军审快些。
将军孤身这么多年,对女子更是退避三舍,他俩都以为冷心冷面的将军于儿女私情上并无念想,甚至一度以为将军有些不可告人的癖好。
谁知不过是晚回洛京两个月,将军却娶上夫人了。
这夫人看着清丽婉约,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若是等得久了,怕是会对将军生出不满来。
将军好不容易有了夫人,可万不能让夫人受委屈呀!
曲怀夕只站了片刻,便听见书房里头有动静。
是压抑着的饱含恐惧的叫声,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将军……不敢了……饶了我……将军……求您……求您……”
曲怀夕主仆三人顿时面色微变,房内人似是极度害怕,以至于声调都变得十分怪异。
张大和许二努力挤出亲切笑容,朝曲怀夕摆摆手示意她别在意。
曲怀夕暗自恼恨自已来的不是时候,可此时话已说出,再径直离开未免说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等着。
那人声音逐渐消失,曲怀夕心情归于平静,心想着或许棠溪行舟快要处理完了。
“啊!”
一声凄厉惨叫划破这一方天地,直叫人汗毛直立。
紫芙一哆嗦,手中食盒险些摔到地上。
青黛也是一个激灵。
曲怀夕虽没有失态,一张小脸也是血色褪尽,泛着苍白。
张大和许二却是神色未变,似是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
“啊!”
又一声。
“将军……痛快些……杀了……”
惨叫中夹杂着男子的乞求,似是正在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
曲怀夕听得脊背发凉,牙根儿冒出酸意。
棠溪行舟何止是在折磨屋内的人,连带屋外的人一并折磨着。
“夫、夫人,里边儿是、是什么人?怎地这、这般凄惨?”
紫芙哆哆嗦嗦道,她恨不得捂住自已耳朵。
青黛见紫芙腿脚发软,生怕她将曲怀夕亲手熬制的鸡汤洒了,接过来提在自已手里。
曲怀夕声音晦涩:“我哪里知道里面是什么人,管他是谁,不关咱们事。”
她半点没有兴趣,整个将军府,无论是棠溪行舟还是老夫人,她都不想有过多牵扯。
一刻钟后,书房内再无动静。
张大赶紧推门进去,片刻后又唤了许二进屋。
“将人拖出去,丢去乱葬岗喂狗。”
棠溪行舟手中长剑入鞘,看也未看地上躺着的血人。
“是。”
张大和许二将地上的人拎起来,一人架着一只胳膊拖着往外走。
刚跨出门,张大扭头朝棠溪行舟道:“将军,夫人在外头等着呢,说是给您送饭。”
棠溪行舟身形一滞,狭长凤眸中翻滚着纷杂情绪。
“什么时候来的?为何没有当先来报?”
许二瞧见形势不对,朝张大挤眉弄眼。
张大却浑然不觉棠溪行舟的变化,仍是大剌剌道:“来了好一会儿了,您正忙着呢,小的没敢惊扰您。”
棠溪行舟半眯着眼,一张脸顿时冷下来,抓起桌案上的书朝张大狠狠砸去。
“平日怎么不见你这么守规矩!还不快滚!”
张大平白挨了一下,脑子还未回过神来,许二赶紧拖着他和血人往外走。
曲怀夕抬眼便看见张大和许二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朝自已走来,那人身上还滴滴答答流着血,身后一道蜿蜒血痕。
紫芙死死捂住唇不敢叫出声,青黛白着脸满眼惊恐,曲怀夕拉着二人往后退了好几步,抬袖捂住口鼻。
待张大两人走得近了,血腥味扑面而来。
而这两人心思粗大,半点儿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张大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朝书房一指:“夫人,将军忙完了,您快进去吧。”
曲怀夕僵硬的点点头,眼神不经意从他俩架着的血人身上飘过,惊呼声被她死死压在喉咙处。
这段时日棠溪行舟在她跟前虽是生冷的,却从未显露过凶悍,竟让她忘了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阎罗!
只见被拖着那人皮肉翻出,手筋脚筋尽数被挑断,肘关节和膝关节被敲碎,气息全无。
究竟是何等严酷的刑法,才会将人折磨至此?
曲怀夕心怀慈悲治病救人,何时见过这等残酷。
手指冰凉如水,一时竟脚下生铅挪不动脚步。
眼见着许二掏出麻袋将那人一套,和张大一头一脚扛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