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哈蒙德家的后门,他环顾左右确认无人后轻轻敲响了门板。
等候多时的人优雅起身,哈蒙德左手拿着封好口的信件,右手拉开了大门,“午安,奥斯,帕森太太最近身体怎么样?”
奥斯,也就是帕森太太的儿子,恭敬地摘下帽子,沉声回应,“先生午安,我妈妈有点感冒,不过快好了,伦萨的冬天太冷了些。”
“那就好,事情还顺利吗?”
“先生,一切顺利,我的人跟了花匠一个礼拜,没人发现。”他顿了顿,拧着眉,接着道,“但是我托朋友查到了一些消息……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这很正常,我的叔叔不是什么高尚的绅士,和他交往过密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您似乎变得直爽了好多……”
“谢谢夸奖。”
“不论如何,”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把牛皮纸袋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哈蒙德,“这是您要的克拉克家族几位家主候选人的信息。”
“多谢,奥斯,我可能还得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送给艾利克。”
“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奥斯接过来藏进怀里,对着哈蒙德深深鞠了一躬,转身从后门走了。男人站在玻璃窗前,目送他消失在街角后回到了二楼书房,他把牛皮纸袋扔在一边,书桌上还躺着一封精致的邀请函。他思考了片刻,整理一下衣服,去衣帽间随手拿了件深灰色的阿尔斯特大衣,直接离开了房子……
哈蒙德离开后的一个小时,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个子男人从街区的另一头做贼似的跑过来,他左看右看确认无人后捡起一块路边的石头朝着窗户使劲一砸,清脆的声响过后玻璃上破了个大洞,裂纹如蛛网密布。接着小个子又哆哆嗦嗦从兜里拿出一盒火柴和一个做工精良的怀表,他深呼吸给自已鼓劲,抽出了一根火柴……
桑迪靠着墙边慢悠悠地走,他撅着嘴满脸不开心,伊奥的意思他其实懂,可世上大多数事情,又不是懂就行了。他现在不偷不抢,偶尔昧下点“午餐费”,这钱来源比他脸都干净,那些个东西虽说有那么一点纪念价值,可光看着也吃不饱饭,该用就用呗,要不是他,伊奥也不用背那么多债……
冷风拂面,少年缩了缩脖子,他惆怅地叹了口气,隐隐约约感觉得出伊奥有点不想拖累他的意思,但是没必要,自已现在的安乐全靠哈蒙德。说到这个王八蛋,他左右摇摆得更厉害了,如果哈蒙德真的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好先生,那么一直跟着他也不亏。
但如果他是个稳坐钓鱼台的虚伪君子,唔,不大像。当初那人玩弄他母亲的时候都没这么细心体贴,别说带着自已找医生照顾了,他妈妈身体不舒服顶多嘴上说一句好好休息,然后把他两往屋里一扔,过十天半个月等她身体好了再来,就这样那女人还感激涕零情深不悔……想起往事,他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桑迪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路边的树枝,枯叶晃晃悠悠的。他的眼睛雾蒙蒙的,心底一片茫然,要不然,就安安分分把日子过下去?认认真真做哈蒙德的生活小助手,有事没事去伊奥那里帮帮忙,也不算违背自已的意愿,毕竟男人也只是个有钱的作家,不是那种自诩为贵族阶级高人一等的烂人……
桑迪慢吞吞磨蹭着,刚转过一个街角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巨力撞翻在地,那人也被撞的后退几步。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冒金星,头脑发昏,他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揉着脑袋,嘴里嚷嚷,“你干什么,走路不长眼睛啊!”
话刚落口,自已就愣了愣,好熟悉的节奏,别是同行吧!?他赶忙在自已身上摸了摸,又想到自已身上没钱,放心地松了口气,又气愤地瞪着对方。
那小个子男的满脸慌张,一看就是做贼心虚,他看了眼桑迪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跑开了。
桑迪还在地上气急败坏,“什么垃圾!”,他“啪啪”拍着地,一边艰难地爬起来,趁着没人揉了揉自已的屁股,还好冬天衣服厚没受伤。
少年心情郁闷,越往家走心中越慌,他听见路上隐隐约约的叫喊声,冷冽的风迎面吹来,其中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味道,抬头一看一股浓烟滚滚冲天而上,桑迪的心猛地一跳,他拔腿狂奔。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
“这家怎么烧起来了!”
“这家主人是谁来着……”
众人以烧着的别墅为中心,绕成了一个半圆窃窃私语,闪烁的火光扭曲了人们兴奋的面容,怪异得像是从什么神话传说蹦出来的怪物。
桑迪冲进了人群中,推推搡搡往里面挤,“让开!你们快让开!”聊得正开心的几人不耐烦地往旁边退,嫌弃得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熟悉的别墅被一层不祥的红色光芒所笼罩,火与烟张牙舞爪。空气中原有的宁静与冷冽被一股浓烈而刺鼻的烟味所取代,沉甸甸地压在少年的心头,让他难以呼吸。
“你们闭嘴啊!里面的人出来了吗!”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抓着最近的人的衣服,几乎是吼着问出口。
“什么人啊?”
“没看见……”
哈蒙德难道还在里面!?嘈杂的声音吵得桑迪头脑发昏,他用力甩了甩,把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甩出身体。
短短一会儿,火势蔓延开来,温度急剧攀升的同时,还有噼啪作响的爆裂声,火焰舔舐着每一寸木质结构,别墅在高温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前面进不去,后门呢?桑迪直接调头跑到了后门,后院倒还好,冬天枯黄的草坪上有零星被火舌舔炙的痕迹,靠近前面的树木已是一片惨烈情状。树木的枯败枝叶在火中迅速卷曲、变黑,最终化为焦灰。
那么,火是从别墅一楼烧起来的?
来不及多想,桑迪撞开后门,迎面而来的热气与火光交织,形成一道道扭曲的光影,浓烟呛鼻,“哈蒙德!”桑迪用尽全力喊了出来,下一刻烟涌进了口腔,呛得少年咳嗽不停,泪水溢出眼角,“咳咳咳,哈蒙德!你在吗!咳咳咳……”
“嘿!别喊了,那人好像出去了!你快出来!”
有看热闹的人跟着桑迪一起围到了后面,其中一个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