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皇,仅从先帝为她所取的名字,便可知晓先帝未言之意。可惜,这群人,总是以年龄与性别为借口,下意识地忽视。
他们似乎忘了,曾经的女帝秦明瑶、秦安芸等人,是如何为这个王朝力挽狂澜的了。
如今倒好,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妄想天下实行男尊女卑那套。呵,做梦!
先帝在位时,朝堂上尚且有二十三名女性为官,如今,除了赵尔雅,仅剩五名女子。
出了殿门,赵尔雅向柳昌宁敷衍地行了个礼,便大步离去。她还要赶去吏部,而且实在不想与柳昌宁多加纠缠。
柳昌宁本就不大的眼睛微眯,听到身后似乎有动静,便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才慢吞吞地走着,和前面大步流星的赵尔雅一比,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秦玉肖看着两位大臣离去的身影,问道:“你说赵尚书是不是对朕心怀不满?”
刚刚顶着巨大压力捡起掉在地上的拂尘,林公公哪里敢应声,只得再次跪下,说道:“陛下恕罪,奴才实在愚笨……”
秦玉肖并没有在意林公公所说的,他已经认定赵尔雅不可用,是时候选择一个人代替她了。
再者,更重要的是,秦玉肖觉得自已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身体又痒又痛,连骨头都开始瘙痒难耐了,血液在皮下沸腾,他又想去密室了。
靠在椅背上的秦玉肖闭了闭眼,声音低哑,吩咐道:“林安,去找三个奴才,帮朕找找翡翠鸾玉杯。”
林公公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起身离开,并且让其他人出去,“是”
秦玉肖并没有等多久,他还在看着箱子里收藏的东西时,林公公就带着三个年轻美丽的异族婢女捧着翡翠鸾玉杯进来了。
一个时辰后,金碧辉煌的中和殿发出了一声女子的惨叫,殿外的小元子听见了声音,有些战战兢兢,这是他第一次亲耳听到这种事,他小心地瞥见一旁的侍卫脸色有些发白。
紧接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双目无神地被另外两名婢女扶了出来,她白皙雪嫩的脖颈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陛,陛下,怎么还吃人呢?
小元子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嘴唇有些颤抖。
赵尔雅扶持秦玉肖上位,是因为这位曾经备受欺凌的二皇子,相比起手握兵权常年领兵出征的瑞王秦玉珩,她自信秦玉肖更易掌控,不想,居然是个会咬人的狼崽子。
出了吏部后,赵尔雅端坐在八人抬的银顶红色大轿里,闭目养神。
突然一封信被石头包裹,从轿外扔了进来,砸到了官服上的仙鹤,然后滚落。
皱巴巴的信纸被打开后,赵尔雅抚摸着信封上书写的“吏部尚书赵大人亲启”几个字,眼神中竟透露出几分怀念。
是她吗?她在心底不由地喃喃自语道。
赵尔雅立即伸手拉开轿帘,四处张望,却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只得失望地收回了手。轿帘恢复原样,将轿内的静默与轿外的热闹隔绝开来。
此时正值日昳,午间休憩过后,街市上又充满了市井喧闹的气息。
巷陌路口,桥门市井,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有以青布伞遮阳,搭建临时摊点卖时令水果等吃食的,有的小摊贩没有伞遮阳,只是搬来两个小木凳,在地上铺了一个红布,摆满了古玩字画,小贩高举据说是去年状元郎看过的书,倒也吸引来了几个书生打扮的文人士子。几个异族人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们三三两两,手上挂满了东西,看起来收获不少。
一名衣着简单的女子的声音被这些嘈杂声压下了,不然赵尔雅或许能够发现她,昭阳公主的贴身侍女紫苏。
啊,不,即便是赵尔雅也不可能发现她是紫苏。毕竟她还戴上了人皮面具。
那是一副与她本身容貌完全不同的容颜,不过肤色倒是与她本身差不多白,以假乱真绝对没有问题。她对自已的技术还是有那么几分信心的。
“这个我要了。”
“好嘞,姑娘,这就给您。”卖货郎笑得嘴都合不拢,捧着手将紫苏扔给他的银子收下了。
紫苏笑着收下东西,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了出去,向送她们出来的轿子走去,远远的便看见轿夫已经在候着了。
“殿下,季长风说一切顺利,望殿下安心。”紫苏随侍一旁,挥动着手中的凉扇,将今日之事一一上报。
秦玉皇听着,手中的笔仍在纸上游走,这是她今日的功课,还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了。
“他的母亲与赵尔雅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明日就让季长风去见见吧。”
“是”
眼见秦玉皇收笔,紫苏眼疾手快地放下凉扇,帮秦玉皇收拾桌面。
秦玉皇则顺手拿过凉扇,自已扇了起来。
“有点奇怪,你都回来了,怎么皇兄还没回来?”秦玉皇倚在窗边,看着天色渐暗,瑞王却一直没有回府,心下有些不安。
一名婢女匆匆而来,“公主,吏部尚书府的三小姐带了吴家二少爷前来求见殿下。”
秦玉皇理了理青纱,“知道了,先带她去铃霖阁,我等会儿就去见她。”
“是”
铃霖阁建于湖泊之上,水流通过水车自檐而下,形成一道水幕,风景独特不说,阁内的气温也极为舒适。
“你说,昭阳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啊。”一个微胖的男孩身着蓝衣,略微拘谨地端坐在红木椅上,眼神似乎黏在了面前摆放的黄杨木雕上。
他不由自主地感叹,“千年难长黄杨木,能用黄杨木雕刻出这么精细的物件,恐怕只有皇家才能拥有了。”
一旁的赵之歆则看着他,单手托腮,一口一个葡萄,刚刚从冰鉴中取出来的葡萄,果然好吃!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瞥见了笑意盈盈站在珠帘下的昭阳公主秦玉皇,倘若赵之歆仔细看的话,就会注意到秦玉皇的额间汗珠。
可她只是激动地站起身奔向昭阳,“殿下!殿下你终于来了!”
吴文宇则起身后先行礼,不过在看到秦玉皇身后并无旁人后有些僵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注意到吴文宇的情绪变化,秦玉皇打趣道,“怎么,你还在怕皇兄呢?”
赵之歆捂着嘴偷偷笑了,“他呀,又愧疚又害怕,上次不小心把瑞王的花瓶打碎了,要不是有殿下在,他不掉层皮才怪。”
“放心吧,你今日大抵是不会见到皇兄了。”秦玉皇了然,笑着说,“再说了,你父亲前日不是刚送了粉彩镂空转心瓶嘛,皇兄如果当真生气,就不会收下转心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