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扁担的那人,忍不住也插入了其中。“唉,那你们说,柳太傅知不知道啊?”
“还用问吗?你看看现在的天,姓秦还是姓柳?那京兆尹啊,我听说就是柳太傅的亲戚,这不,方大人一死,他立马就安排了自已人。”
“小哥,你不懂,现在要做官,你一要有钱,二有权。但如果你认识柳家人,那就不一样了,逢管多大的官,那都是手到擒来!”
“也是,这柳家人多嚣张啊,连皇帝的老婆都敢调戏。”
“害,那也得有命啊,这不,皇帝一发疯就把他杀了!”
“你们这样说,就不怕贵妃娘娘,她可是天女娘娘啊!”
“不是,兄弟,你还真信啊?”
“她要真是天女,怎么皇帝还昏迷不醒?怎么洪涝未止,瘟疫肆虐?”
“是啊,她要真是救苦救难的天女娘娘,就不会放任俺们的日子越过越苦!”
伪装在人群中的季长风眼看流言蜚语迅速传播开来,便满意地抽身,路过十几个正在晃悠的乞丐,回到了宋府。
乞丐们敲着碗,哼着歌,一路走,一路唱,引来了不少人。
“天柱塌,大地裂,洪水滔滔,无人解。万户千门无可依。
河边衰垂柳,莫道秋江寒,天下早已不安宁。”
“这是什么?”昭阳疑惑地看向唱着歌谣的赵之歆,这歌谣听起来怎么怪怪的,词不成词,曲不成曲,也不知道是谁编的。
赵之歆:“是街上的乞儿唱的,我来的时候他们还在街头唱呢。”
“乞儿?”
“是啊,这几日京城真是热闹得不行。”
赵之歆一脸吃瓜样,“先是两任京兆尹都当街被杀,再是谣言四起,还有那个左家,如今左通左大人可是连家门都不敢出,就怕被埋伏的难民报复了。”
昭阳挑眉,落下一子,问道:“怎么,柳太傅没派人去帮他吗?好歹也是亲密无间的翁婿两。”
“不知道哎,柳太傅和左通好像闹翻了。”
昭阳皱了皱眉,断言道“不可能。他们的利益早就已经捆绑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闹翻。”
“你是说,他们这是装的?”赵之歆似解非解,还是有些困惑,她不明白柳太傅为何要假装与左通闹翻呢。
他都要被扣上谋反的帽子了,怎么还把自已人往外踢呢?
“阿歆,你相信流言蜚语吗?”
“殿下,我相信你。”白子落下,赵之歆目不转睛地与昭阳对视,二人的身份地位的关系,导致他们很少会有这样的对视。
大多数时候,赵之歆都要恪守礼规,不得与昭阳平视。可刚刚对视的刹那,她的眼神让昭阳的心颤了一下。
昭阳清楚地看到了赵之歆眼中对自已的完全信任,更看到了赵之歆的野心。
她笑了,这才是她想要的。
她并没有责备赵之歆的失礼,只是淡淡地说道:“流言蜚语,未必真,也未必假,大多真假参半,有时候传播的人也不知道自已所说的是假的,他们也在说真话,只是真话中不自觉地掺了点假话,或许是为了吹牛,为了面子,谁知道呢。总之,小道流言,更让他们信服。”
“最重要还是要让他们自已找到与流言中可以对应上的真相。”
“啪”黑子落下,包围密不透风,白子也无处可逃,被吃是它注定的命运。
“啊”赵之歆一脸可惜,然后转而对上昭阳,又开始赞叹对方棋艺更高一筹,夸奖的话脱口而出。“殿下真是太厉害了!”
“比不上你的歌谣,赏心悦耳。”
“嘻嘻,可惜小将军不在,殿下只能听臣女的呕哑嘲哳之声了。”
提起许忱,昭阳有些恍惚,这些日子,她险些忘了许忱,“说起来,许忱已经许久没有来信了。”
往日里,每个月他都会从边疆托人送信过来,如今快到月底了,却依旧没有来信。
这样想着,昭阳不免有些担心。
“殿下不用担心,许忱又不是第一次去边疆了,更何况有许将军在,他呀,肯定不会有事的。”赵之歆的安慰让昭阳的脸色有所缓和。
“街上的流言蜚语,不是说柳大人毒害当今,就是说柳大人与皇上合谋毒害了先帝,总归呢,柳大人算是成了毒大人。”赵之歆笑得欢快,两颊的酒窝浮现出来,看起来就令人心情愉悦。
“毒大人,这个称呼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昭阳抿唇而笑,用绣帕擦了擦手。
桌上很快就添上了新茶。
无人留意一枚小巧的印章压在了一本名为《南国蛊虫》的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