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夫人的口中,柳拂泱此刻应当在院中一边抄写经书,一边悔过。
那么,事实果然如此吗?
这不,书桌正上方有一支毛笔正悬空在纸上游走,而诡异的是,柳拂泱并未执笔。
她躺在榻上假寐,房内的丫鬟早被她寻了借口赶了出去。
【为什么被罚的是你,可写字的却是我!】
【0719,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罪魁祸首了?要不是你建议我通过经商来改变柳家最终被灭的命运,我现在会被那个死老头惩罚吗?】
【?为什么这么说?罚你的不是柳夫人吗!】
【你傻啊,我在厨房实验做的那些蛋糕,就差把厨房炸了,祖母她除非又聋又瞎,否则不可能对我所做的事完全不知情,可是她有没有阻止我?并没有。
甚至,我能够与迎宾楼搭上,也是她暗中支持的。她要罚我早罚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所以,实际上想要惩罚你的是柳傅?】
【不错!就是他!】
【人类真是太复杂了。】
【咦,你别停啊!还没抄完呢!哦吼,你得重新抄了耶。】
顿在空中的毛笔,滴下的墨水将原本抄好的十几张作废了。
0719开始炸毛,它变出了新的机械手,然后一只研磨,两只手分开工作,同时抄写,速度加快,以至于柳拂泱眯着眼睛看过去时,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火花。
“啧,小傻子。”
沉迷抄写的0719并没有听到柳拂泱的感叹。
——
八月初六,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如期举办。因为宫中主子不多,除了太后、皇后外,便是贵妃柳如烟,以及两位贵人。
在贵妃的建议下,这场生辰宴与以往不同,白日里由贵妃带领宫中妃嫔以及朝廷命妇等人为皇后行礼庆祝,行礼后,再将众人请去清凉殿参加筵宴。
奇怪的是,太后一如往常称病不出,只是送来了一些翡翠玉石以作祝贺。
“真是奇怪,自先帝去世,太后似乎已经一年没有露面了。”一位长相大气的夫人落座后与身旁的闺中密友小声聊了起来。
丝竹之声入耳,压下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不奇怪,你看看柳家那猖狂样,不就是因为有从龙之功嘛,朝堂上三分之一都是柳家的门生,宋丞相对上柳家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啊。”
“母家如此,太后娘娘心中想必也是不好受。”
说话间,穿着精致的宫女们将佳肴美酒端来,寓意美好的千秋饼被端到了皇帝面前,本来这饼应该由皇上送给皇后,以此展现帝后恩爱,可……
“烟儿,酒喝多了伤身,来,尝尝糕点。”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将唯有皇后可以享用的千秋饼直接给了身侧的贵妃。
下首众人的目光不由地转向了一旁端庄的皇后,柳云滢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愉,唯有侍奉的青兰注意到了娘娘桌下素白的手背青筋凸起。
感受到扫来的目光,柳云滢咽下苦涩,嘴角噙着浅笑,端起了酒杯,这样的事,她早就习惯了。
这么多年在柳家按部就班,如傀儡一般听从家族的命令,或许,除了青兰,世间不会再有人关心她了吧。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凭什么她已经贵为皇后,却仍只能做家族中的棋子!
她的目光飘向远方,那是太后的宫殿。柳云滢嗤笑,是了,不止她一个,太后也不过和她一样是家族中的棋子罢了。
啧,这酒可真难喝。
“哎呀,陛下,臣妾的玉佩不见了!”柳如烟撒娇似地看向秦玉肖,脸上完全看不出丢失物件的焦急。
柳云滢眼含嘲讽地看着,戏台子搭好了。
同样看戏的柳拂泱随手从果盘中插了一片果肉,【果然,不管什么时代,有钱人永远都知道如何享受。】
【勿扰,系统0719休息中。】
【……】
很快,玉佩便被一名宫女拾到了。她捧着玉佩向贵妃走去时,经过了柳二夫人的席位。
一旁的韩夫人一把扶住了面露震惊且有些虚弱的柳二夫人,“夫人,您还好吗?”
“没,我没事。”柳二夫人的异样引来周围人的关心,她的丈夫柳二爷本来还在倒酒,酒尚未入口,就被大哥柳昌宁瞪了一眼。
无奈之下,他放下酒杯,恰巧,一名宫人悄悄走来,附耳说道柳二夫人身体有些不适。
柳二爷“噌”的站起来了,连忙向柳二夫人的席位走去。那宫人与柳昌宁对视了一眼后,才追着柳二爷离开了。
皇上与贵妃借着醒酒的名义,离开了。皇后虽然并未离去,但相比起皇上在时的气氛,此刻更为散漫轻松,倒还真有了几分庆生的样子。
青兰木着一张脸,来到了柳二夫人面前,屈身行礼后,便说道,“奴婢见过夫人。娘娘说了,若您身体不适,可前往偏殿稍作歇息,或由二爷陪同,去御花园走走。”
“谢娘娘恩典。青兰,还请你回去提醒娘娘,让她也保重身子。今日是她的生辰,这个簪子,你带给娘娘,算是,为父的一份心意。”柳二爷一边安抚面色苍白的夫人,一边神色有些尴尬地抖了抖袖子,从袖中掏出了一支金镶玉莲花头簪。
青兰顿了顿,接过了簪子,柳二夫人瞥了一眼,也并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夫人对于皇后娘娘与柳二夫人之间的疏离冷淡感到诧异,身体不适,怎么不请太医?
而且她印象里,这柳二夫人可是一向以皇后为荣的,那时她还以为这母女二人之间该是何等情深,如今这般,莫不是二人有了嫌隙?
还有柳二爷那礼,这生辰礼送予当朝皇后,是看不起和嘲讽皇室,还是说这就是柳家人的规矩?
仗着从龙之功,柳家也未免太过自在了。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柳二爷扶着夫人来到了花丛旁,低声问道。
柳二夫人浅笑道,“没事,已经好多了。”
恰巧,柳如烟也在御花园中赏花,刚刚饮了些酒,秦玉肖便提议陪柳如烟去御花园走走,醒醒酒,不过刚刚太监来寻,说皇后娘娘有事相商,他便又离开了。
柳二夫人与柳如烟一时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相谈甚欢,柳二爷则在树下等待夫人。
二人的话题被柳二夫人引导到了玉佩上,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指着柳如烟手中把玩的玉佩问道:“这玉佩,不知娘娘从何处得来?”
柳如烟低头看了一眼玉佩,然后有些迟疑地开口,“这……”
“这是贵妃的亲生父母所赠,一直以来她都视若珍宝。”秦玉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亭外,他踩着台阶而上,扬声回答了柳二夫人。
柳二爷匆匆走近,与柳二夫人一同弯腰行礼。
秦玉肖抬了抬手,免了他们的行礼,也扶住了将欲行礼的柳如烟。
“柳二夫人,你刚刚为何询问贵妃的玉佩?”
“启禀圣上,柳家有一条规矩,是为每一个新生的子嗣准备一枚和田玉所制的玉佩,若是男子,那玉佩上的图样便是松柏成林,若,若是女子,便是百花盛开。”
柳二夫人言辞之间,竟有凝噎之意。
柳如烟闻言,下意识地翻看玉佩,然后一脸茫然地将玉佩递给了皇上。
秦玉肖捏住玉佩,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贵妃是你的女儿?是柳家女?”
“是!陛下,臣妇十月怀胎,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已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