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和赵之歆从宫中的小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宴席上时,新帝已经将和亲一事按下决定日后再议。
笙歌鼎沸,热闹非凡。而那一时的争吵被定性为酒后失言。
昭阳遥遥望着那高高在上的新帝秦玉肖,眼前却是她那已逝的父皇,想起季长风前日所报的事,耳边丝竹之声不再,反而是百姓的痛苦呻吟。
一时气血上涌,如果有人掀起她的衣袖,就能看到那手腕处,似乎有什么异物在蠕动。
她收回望向秦玉肖的视线,眼神却恰好扫到了一旁巧笑倩兮的柳如烟,不知为何,柳如烟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怜悯。
啊,怜悯我吗?
柳如烟的确是有点怜悯秦玉皇的,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娇俏可爱的公主殿下只有七年的时间了。
心中的怜悯与同情还没涌起几分,她就瞥见了秦玉皇身后随侍的五名宫女,哼,反正这位昭阳公主的一生,犹如流星,璀璨而短暂。
宴会说到底,还是如常结束了。
——
深夜,瑞王府内。
季长云带着一名神神叨叨的和尚来到了紫东苑。
一刻钟后,那看起来有点疯癫的和尚摸了摸头顶的刀疤,左手轻捻佛珠,闭目说道,“没救了。”
季长云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如果不是未经允许不得带刀剑入王府,他此刻已经拔剑横在这疯和尚的脖颈间了。
紫苏唰地就要跳起来,季长云找来的什么人啊!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说!!
紫苏怒了,但是殿下还没表态,她总不能越过主子,悄悄挪了挪,戳了戳季长云,“这就是你找来的神医吗?季长云。”
秦玉皇在听到和尚的话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还好心情地问道,“大师,我这是什么病呢?”
和尚睁开双眼,看着面前这个神态自若的小姑娘,啧啧称奇,稚龄孩童,竟然被金光笼罩。
“千丝蛊,需要将数千只蛊虫放在一处,蛊虫互相吞噬,最后存活下来的那一只,才能被称为千丝蛊的幼虫,幼虫每日以鲜血喂养,直至它吐丝结茧那日,千丝蛊成。”
秦玉皇隔着腕上的手帕抚摸着,感受到那虫子仍在蠕动。
“殿下情绪稍有波动,便会有蚀骨剜心之痛。想来这蛊虫应该已经在有两年了吧。”能忍常人不能忍,这位昭阳公主的确性情坚韧。
和尚低眉垂目,语气稍显温和,倘若忽略他头顶的刀疤,只怕会觉得他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
“是,已经两年了。”秦玉皇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刀疤和尚,“大师,刀落在头顶,痛吗?”
和尚摸了摸脑袋,叹了口气,“殿下心善,想必不会让和尚受那般苦楚吧。”
秦玉皇:“明日一早,长风会护送您去柳家。柳太傅寻您多年,久别重逢,想必有很多话要与您细谈。”
柳昌宁,要是让那个老家伙知道他还活着……
和尚觉得头顶的疤隐隐有些发痒,忍不住又一次摸了摸脑袋,嘀咕了一句,“难怪他们要给你下千丝蛊。”
烛光摇曳,血顺着刀尖滴落,汇聚在玉碗中的血逐渐成了黑色。
紫苏捻着手帕替秦玉皇擦去额间细细密密的汗珠,眼底满是心疼。
捧着玉碗交给和尚时,紫苏按下心中对这和尚的不满,“这是殿下的,你可得仔细着点!”
紫苏离开后,就躺在榻上休憩的秦玉皇,缓缓进入了梦乡。
那和尚进入瑞王府的消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替他掩藏。
和尚没有办法,骂骂咧咧地在后院为秦玉皇解蛊。
前院的书房内。
瑞王又头疼了,他很想就地躺下,可是他不能,不管怎么样,他总得在妹妹面前有点兄长的样子。
“昭阳,那个和尚当真靠谱吗?”
秦玉皇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
看着面前端来的黑乎乎的药,他其实不在意药的颜色,反正他以往喝的,都差不多,不过,这个药,这个药也太难闻了吧!!!!
那个刀疤和尚到底在里面加了什么!
一向镇定自若的瑞王,险些破大防。他能忍皮肉之苦,但绝不能忍口中之苦。
“咳,昭阳,本王觉得……”
“王爷,王爷,属下来了!”瑞王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林一的声音,“噌”他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板,声音激动又期待“还不过来。”
林一大跨步进来后,简单行礼,然后就将买回来的蜜饯捧上前。
蜜饯的甜压下了药味带来的苦,秦玉珩自觉守住了兄长的颜面,沾沾自喜,却没看到低头看书的秦玉皇嘴角上扬。
好歹相处了半年多,她怎么可能连瑞王不爱吃苦都不知道呢。
但,既然有法子可以延长瑞王的性命,她实在没有办法拒绝。
自从听说瑞王府来了一个刀疤和尚后,柳太傅总觉得心有不安。
难道那家伙没死?
可惜当年前去追杀他的暗卫,后来都在宫变那天没了。不然他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通通拷问一遍!
瑞王府,昭阳公主,也罢,本就应该在一年前将他们全部杀掉,要不是有玄武卫暗中护着他们,他和新帝怎么可能一直无法得手!
看来得尽快将柳如烟“真千金”的身份坐实,哼,到时候连“天女”都是我柳家人,昭阳公主和瑞王总不能无视民心,违背天意吧。
他招来一个丫鬟,吩咐道,“告诉夫人这段时间去和二夫人好好聊聊,多陪陪她。”
“是”
说完,自已则准备去寻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