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小会儿,我努力压制了一下内心如潮水般汹涌的悲伤情绪,眼眶泛红地问道:“大叔,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第一个发现神婆奶奶过世的?”
大叔微微皱眉,陷入了回忆,用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眼泪后,缓缓说道:“得从前天说起,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晨雾还如轻纱般笼罩着村庄,有一对夫妻来到了神婆家门口。”
大叔顿了顿,接着说:“那对夫妻的孩子一直生病高烧不退,那烧啊,就像火一样,怎么都退不下去。孩子烧得小脸通红,嘴唇干裂,嘴里不时说着胡话,夫妻俩为这孩子跑了好几趟医院了,药吃了一堆,钱也花了老多,可孩子还是烧得迷迷糊糊的。丈夫满脸疲惫又焦急地对妻子说:‘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这样啊,我听说这村有个大仙,可神了,好多医院治不好的病,她都有办法,咱孩子有救了,咱得赶紧试试。’妻子一边抹泪一边点头:‘对对,快走。’他们就急匆匆地来到神婆家门口,使劲敲门,边敲边喊:‘大仙,大仙,您在家吗?救救我们孩子吧!’可敲了半天,屋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丈夫急得直跺脚:‘这可咋办?孩子还烧着呢,大仙怎么不开门呢?’妻子也满脸担忧:‘再敲敲,说不定大仙没听见呢。’于是他们就更大声地呼喊。”
“因为这对夫妻闹出的声音太大,神婆家旁边几家邻居也都被吵醒了,纷纷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他们走到那对夫妻面前,一个大妈揉着眼睛疑惑地问:‘你们这是干啥呢?敲这么大声。’夫妻赶忙把孩子生病的事说了,大妈一听,也着急起来:‘这可怪了,大仙平时不是这样的啊。’旁边一位老大爷一直紧锁眉头,嘴里念叨着:‘大仙菩萨心肠,可别出啥事啊。’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是啊,大仙平时最热心了,不会不管的。’‘会不会出啥事了?’大家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也同样惊讶不已,毕竟平时村子里只要出现离奇的事,只要找大仙,大仙总会立刻开门处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这时,大家也都慌了,怀疑大仙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他们又试着敲了敲神婆家的门,可依然没有反应。这次大家是真的慌了神,一个年轻小伙儿说:‘没办法了,咱们翻墙进去看看吧。’其他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翻墙的众人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他们略显慌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他们只能翻墙进入到神婆家里。那对夫妻进去以后,首先就看到了神婆的尸体。据那对夫妻描述,神婆死前非常宁静安详,就那样静静地躺在自已的床上。神婆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她的双手交叠在胸前,身旁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仿佛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丝毫痛苦和挣扎。”
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后,那场景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起身就往奶奶家跑去。一路上,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每一步都带着沉重与不舍。
到奶奶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那里停了不少辆车,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花圈靠在墙边。那些花圈在风中微微晃动,仿佛也在为奶奶的离去而哀伤。我满心满眼只有奶奶,想都没想就朝着屋里冲去,可刚到门口,几个大人就拦住了我的去路。
站在最前方的那个成年人眉头紧皱,对旁边人说:“这孩子不懂事,咱们得把他拦住,不能让他沾了晦气。”然后他又用一种极为严肃的口气对我说道:“你一个小孩子往这里冲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死人了吗?你个小孩子快点回家,这里晦气比较重,对你小孩子不好。”
我的眼眶泛红,眼泪在里面打转,声音带着哭腔说道:“让我进去吧,她是我奶奶,我要看我奶奶最后一眼。”
然而,说完这句话后,那几个成年人还是不为所动,依旧挡在我面前。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让我感觉有点熟悉的声音从神婆奶奶家的院子里面传了出来:“让那个孩子进来吧。你们拦住的那个孩子是神婆唯一的徒弟,让他送神婆最后一程吧。”
不久,那些成年人听到里边传出的声音,相互看了看,然后默默地让出了一条道。我顾不上道谢,急忙朝着院子里跑去。
我强忍着泪水,深吸一口气,走进院子中央,那口黑色的棺材就那样闯入我的眼帘。棺材旁站着一个我熟悉的人,正是神婆奶奶所在这个村子里的村长。这时我才知道,刚才那个熟悉的声音正是村长的。
村长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满是悲伤:“孩子,神婆一直很疼你,她走得安详,你也别太难过,好好和她告个别。”我看着棺材,泪水模糊了视线,颤抖着双手抚摸着棺木,仿佛这样就能再次触碰到奶奶的温暖。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守在棺材旁。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痛的表情。有人在棺材前鞠躬、上香,嘴里念叨着:“大仙啊,您上次帮我赶走了家里的邪祟,我们全家都感激您,您一路走好。”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对奶奶的敬意更深了。
到了下葬的日子,天还没亮,村子里就忙碌起来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抬着棺材,缓缓地朝着墓地走去。一路上,唢呐声呜咽,像是在诉说着奶奶一生的传奇。我跟在队伍后面,手里捧着奶奶生前最喜欢的物件,那是一本她常看的古老书籍。
来到墓地,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村民们小心地将棺材放入墓穴中,村长拿起一把铲子,铲起第一抔土撒了下去。随后,大家纷纷动起手来,泥土逐渐覆盖了棺材。我强忍着悲痛,也拿起铲子,轻轻地为奶奶添土,泪水滴落在泥土上,和着我的思念一起埋葬。
当墓地被填平,一座新的坟茔出现在眼前。我在坟前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哽咽着说:“奶奶,您一路走好,我会好好学本事,不会让您失望的。”周围的人也都默默地低下了头,为奶奶默哀。此时,太阳从云层中透出一丝光线,洒在坟上,仿佛是奶奶最后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