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心伤神地度过了一晚,陈菘蓝第二天的状态俨然与女鬼无异,犹豫再三后,她还是怀着被挫骨扬灰的心情斗胆向直系领导杨经理延了一天假期,没想到竟然很顺利地请到了,只是要求她务必参加明早的周例会。
物极反常必有妖,陈菘蓝本能地提起打工者的警惕性,偷偷问同组的小A事务所有无大事,这时,她才得知老板刚刚拿下了一个大case。
ummmm,原来如此,难怪没人管她。
知道饭碗无碍后,陈菘蓝继续摆着大字型睡了过去,浑浑噩噩又过了一天。
第二天天亮得格外早,陈菘蓝难得没有依靠闹钟起了个大早。
她闭着眼趿上拖鞋走到客厅喝了一整杯水,冰凉的触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今天有个不错的天气,拉开客厅的窗帘,天空泛着淡淡的金色,小窝是坐北朝南的格局,阳光透过窗户均匀的撒进来,显得整个房子格外的温馨通透。
云南说的没错,醒来她又是一条全新的女汉子。
此时,时间刚过7点,陈菘蓝难得化了个妆,她装备倒是齐全,不过没得微雨的技术真传,折腾了半天像没化一样,不过不影响她恢复美美的好心情。
化妆不够,衣服来凑,只要不出项目,所里倒是没有特别要求过衣着,所以,陈菘蓝穿上了苏云南前天送来的衣服,上衣是简单的白T,左胸处有颗别致的刺绣红心,下身是一条烟灰色的长款纱裙,减龄又好看,云南的眼光一直很好。
吃过早餐,陈菘蓝心情美美的准备出门,云南的电话正好进来。
“猫宁,靓妹。”陈菘蓝搞怪的粤语中夹杂着一点泰国味。
“噗呲,没个正形,你跟哪儿学的?”苏云南松了一口气,陈菘蓝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能这样就表示前天的事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尽管如此,苏云南还是有些许犹豫,要不要告诉陈菘蓝,苏逸程回来的消息。
可惜陈菘蓝只理解了一半好友的心思。
为了打消云南的顾虑,她随口胡诌了个故事,“最近在网上认识了个帅哥,蛮有意思的一个人。”
苏云南连说了两个“交友好”,随即又忍不住操心道:“······不过别好的不学学坏的,聊天的时候多注意点隐私,别什么都跟人讲,被骗了都不知道。”
陈菘蓝嘻嘻哈哈,不以为意,“好啦,人在海外,这下放心了吧,苏女士。”
“······”苏云南一时无话。
可陈菘蓝却有些不满地抗议道:“话说我比你还大半岁好不好,怎么搞得好像我还是个小朋友一样。”
苏云南哂笑:“因为你一直都很孩子气啊。”
“······”
这次轮到陈菘蓝无语。
人怎么可能一成不变呢。
而愁绪尚未来得及破土而出,云南的声音又再响起:“你在外面吗?听着好多车声。”
“是啊,上班路上呢。”陈菘蓝悠哉悠哉道。
苏云南顿了顿,“······我记得你9点上班吧,现在来得及吗?”语气有些不确定。
陈菘蓝看了一眼手机,“姐妹,才8点,我就算走路去上班都来得及。”
“姐妹,现在9点!”苏云南提醒道。
这下,陈菘蓝彻底傻眼,“······姐妹,你别吓我,我还有个早会···”
话落,陈菘蓝赶紧找了身边的路人问了时间,结果,晴天霹雳!
匆匆忙忙与云南道了别,陈菘蓝连忙冲向路边。
出租车这东西有时候也很邪门,不想打车的时候来一堆,着急要的时候连个影子都没有,此刻连打车软件都没接单的,陈菘蓝一看,排队25人,见鬼!
好不容易打到车,又在半道上堵了40分钟,到事务所的时候已接近11点,陈菘蓝连早会的尾巴都没赶上。
美丽的秘书小姐取笑她,再晚点到都可以赶上所里放午饭了。
秘书小姐闺名黄钰,外貌与业务能力呈正比的奇女子,乃老板心腹,和陈菘蓝交情不错。
陈菘蓝连忙作揖:“仙女姐姐,手机坏了,求放过。”
黄钰表示心疼3秒,但立马又换上一副我知道你赚得不少的表情,摆明了不放血这事过不去。
陈菘蓝瞪了黄钰三秒,发现自已眼睛没她大以后,彻底偃旗息鼓,肉痛道:“一顿大餐。”
黄钰偏头望向一边,默默比了个OK的姿势。
陈菘蓝:“······”
不愧是黄世仁的本家,陈菘蓝咬咬牙,认命道:“好啦,三顿就三顿。”
秘书小姐这才转过头来朝她温柔一笑。
旁边的同事不嫌事大,纷纷起哄:“听者有份啊。”
陈菘蓝吐血。
生活要是这样无忧无虑,与爱情无关也挺好的。
中午放饭的时候,陈菘蓝对迟到的事心有愧疚,特地让大厨少打了几粒米。
就这样等啊等,直到下班老板都没有召见她。
看来是黄钰出了力,陈菘蓝心里偷偷给她记了一功,决定提高那三顿饭的质量。
陈菘蓝不确定老板会不会秋后算账,毕竟说是很重要的会议来着,她想了一下,决定当晚就请黄钰吃饭打听打听军情比较保险。
黄钰的手机一直占线,陈菘蓝换了内线电话才打通。
电话这头,陈菘蓝谄媚道:“仙女,小的有幸请您吃顿便饭吗?”
黄钰心情还算不错,笑着回:“可以啊,不过今晚约不成了,有局。”
陈菘蓝就职的锦华会计师事务所成立于九十年代中期,其中一名元老是西川城最早一批的注册会计师,靠着过硬的专业素养和敏锐的判断,老板邱殷年靠审计业务赚了第一桶金。
今年,事务所的办公楼搬到了寸土寸金的百扬大厦A座,老板手下有两个公司,主要做审计、招投标和工程造价,8楼是会计师事务所和税务师事务所,审计部、人事部、后勤部在这里办公,9楼是造价咨询公司,老板办公室、造价管理部和商务部都在这一层,楼下阴盛阳衰,楼上恰恰相反,粗算一下,陈菘蓝在这里工作了六年。
由于本土企业普遍排外等各方面因素,国际上的四大会计师事务所虽说掌握着绝对的高端市场资源,可在如雨后春笋般的中小型企业市场中一直有些许“水土不服”,普通的中小型企业或者某些国企往往会选择性价比更高的本土事务所来完成审计工作,当地税务局对此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这天时地利外加老板的运筹帷幄的情况下,锦华会计师事务所一步步脱颖而出,一跃成为西川最受欢迎的事务所之一。
审计一直吃力不讨好,企业、税务局都是爸爸,谁也得罪不起,典型的“干得多,赚的少”,不过,到底是老本行,老板也没彻底放弃主营。而国内近几年大力发展基础设施建设,被外界冠以“基建狂魔”的称号,要说这其中最开心地莫过于邱殷年,养了多年的造价公司终于派上用场,他怎会放弃这个风口,所以他把8楼的事务交给表妹邹静主管,自已则将重心转移到9楼,带领着商务部在外开疆扩土,如此一来,应酬自然变多了。
老板应酬,黄钰作为秘书要陪同不奇怪,陈菘蓝表示理解,她不无遗憾道:“那好吧,改天再约。”
一个人的晚餐真的很难决定吃什么。
陈菘蓝欲挂机时,听到黄钰在那边叫住她:“先别挂,我刚要给你打过去呢。”
“有什么事吗?”
“老板钦点你到场,中午忘了和你说。”
“······”
那什么,是祸真的躲不过。
“啊?我今天便装,出席这种场合很失礼的,还是不要了吧。”
黄钰毫不留情地拆穿:“我知道你有备用的职业装。”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被拉壮丁的陈菘蓝敢怒不敢言,房贷、衣食父母两个词一直在心里反复默念,来回交替。
陈菘蓝不敢反抗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老板邱殷年。
这个个头不高的小老头赏罚分明,嬉皮笑脸的时候能把人逗得乐翻天,心情不好的时候能吃人,久而久之,有个别名叫“邱老虎”,邱老虎等于秋老虎,等于翻脸比翻书还快。
陈菘蓝害怕邱老虎吃人改卖人,毕竟这些年她的活儿干的将就,饭却没有少吃一口。
陈菘蓝藏不住话,纠结半天,还是忍不住问:“老板心情好不好?”
黄钰说了“风平浪静”四个字。
陈菘蓝不信,要不今晚不会留下她,她再次询问到:“确定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黄钰知道她是指早上迟到那事,笑道:“不然呢?难道你希望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陈菘蓝连忙摇头,“不至于不至于,狗命要紧。”
黄钰瞬间被逗得前仰后合。
“·····”笑点真低。
黄钰自问跟在老板身边什么人没见过,为升职加薪而反目成仇的人,为一点利益吃相难看的人比比皆是,仿佛职场中有目的的才是正常的,而陈菘蓝呢,一步步从职场新人做到现在经验老道的老审计人,除了工作经验,她的时间仿佛还定格在初入公司的样子,专注的做着自已的事,吃苦耐劳,不争不抢。都说日久见人心,唯一不忘初心的怕只有她陈菘蓝一人了。
自古秘书八面玲珑,与简单之人相处便也简单。
陈菘蓝听见黄钰宽慰道:“别紧张,有局怕什么,就当蹭饭好了,还能省顿饭钱。”
陈菘蓝暗叹不愧是老板身边的人物,心脏太强了。
可能是黄钰的安慰起了效果,她竟然生出了一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调皮道:“仙女,5碗米饭不算多吧?”
“噗呲。“黄钰又被逗得不行,娇嗔着:“出息!”
“······”
陈菘蓝到底还是换上了备用的职业套装跟着黄钰去了晚上的饭局。
只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在见到邱殷年不辨喜怒的脸时消失得一干二净,额···还是低调点做个人吧,毕竟恋爱不常有,工作也不常有。
我们总要抓住一束光,迟来的也好,微弱的也罢,有了光才有勇气那个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