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答应过他不离不弃，可是终究食言了。
陈菘蓝轻叹口气，叫住苏逸程。
“逸程。”终于不再是苏先生或是苏董这样疏离的称谓。
苏逸程不禁侧目。
只见陈菘蓝又说：“我们有过美好的过去，真的，我从不否认。”
她的样子看上去那样诚恳，叫人不忍打断。
“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一辈子就待在你的怀里任性、撒娇、耍赖，全然不顾世俗纷扰，也想过一直带给你幸福，可是我很快发现我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你说放弃就放弃？”苏逸程质问她，然后又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陈菘蓝你好得很，这么重要的决定你连问都不问我就私自做了决定。”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我不会这样做，可是逸程你不明白，我没有退路了。”陈菘蓝苦口婆心道。
“什么叫你没有退路？”苏逸程执着地问。
陈菘蓝：“为什么要追问到底？”
“谁知道？”苏逸程耸耸肩，低声回。
陈菘蓝：“······”
“我知道只要我们在一起，你就会一直护着我，可是逸程，我不愿意。”陈菘蓝放缓语气坚定地说，“人生中的有些路总要我们自已走，我不愿意看到自已不知天高地厚，变得面目全非，也不希望你束缚自已，委屈求全，所以，分开，忘记过去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陷入了沉默。
苏逸程的手像是脱力缓缓滑下陈菘蓝的手臂，然而刹那之间，他忽然又抓紧了陈菘蓝的腕子。
陈菘蓝的心不由地一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拇指指尖温柔又危险地，一下一下摩挲着禁锢着腕部的表盘，却丝毫不敢动弹。
片刻后，苏逸程说：“时至今日，你终于肯说了一句实话。”
陈菘蓝：“我知道你一直在包容我，也知道你一直让着我，如果不是这样，邱总那里不会那么好说话，我和你切割得也不会如此利落。”
“但是什么？”苏逸程似是早有预料，接话道。
“过去再美好也只是过去。”陈菘蓝毫不犹豫地答。
“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苏逸程了然道。
陈菘蓝：“？”
“自以为是地为了我好，然后千方百计地把我推开。”苏逸程不客气地说。
陈菘蓝：“······”
“我该说你自私还是说你伟大？”苏逸程继续道，语气中是从前没有的玩世不恭。
“就当我自私吧。”陈菘蓝平静道。
“陈小姐还真是深藏功与名。”苏逸程说，“可惜我不会感激你。”
陈菘蓝：“不需要，只要苏先生青云万里，万事顺遂就好。”
闻言，苏逸程放开了陈菘蓝的手腕，将她的耳发往耳后一勾，状似无意地说：“陈菘蓝，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自已是个懦弱又无能的傻瓜，前程和幸福是靠自已的女人自我牺牲才得来。”
“不！”陈菘蓝突然拔高声音打断苏逸程，意识到自已情绪太过，又小心收敛起来，“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事事优秀，前程似锦，幸福美满是意料之中的事，有没有我都一样。”
“既然如此，那你要不要回到我身边？”苏逸程说。
话锋转变得太快，惊得陈菘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或许是陈菘蓝的表情太夸张，苏逸程不经意地蹙了蹙眉，“陈小姐很惊讶？”
那当然！明明先前的画风一直是劝你忘记过去，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复合了？不过陈菘蓝不敢说，只能弱弱地说：“苏先生，我们的关系已经过去了。”
苏逸程点点头，“我知道，陈小姐已经用其他利害关系告知苏某了，不过陈小姐不觉得苏某的提议可以让陈小姐的立场更省事不是吗？”
“劳苏先生挂心，这样就可以。”陈菘蓝回绝道。
苏逸程却不予理会，自顾自地说：“陈小姐还记得苏某先前的问题吗？苏某问你是否要庆祝与在下毫无瓜葛，陈小姐矢口否认，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认为在下的出现和靠近，陈小姐并非难以忍受，这是其一，其二，苏某问陈小姐为什么只维护他人，独独拒苏某于千里之外？陈小姐再次否认，并说自已也维护苏某，这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证明陈小姐对苏某仍存恻隐？你我之间并非全无余地？其三，陈小姐说苏某事事优秀，幸福美满理所应当，是不是证明陈小姐在闲暇之余也曾注意过苏某一二？”
陈菘蓝这才惊觉自已早已掉入对方的语言陷阱里。
明知有些话是强词夺理，可她开不了口，此时此刻，是或者不是，都不对。
可怕的是，她必须妥协，因为如果苏逸程质疑再追问下去，有些事就瞒不住了，就像重逢以来的数次交锋，无一不是她节节败退，吐露的事情越来越多。
不能，不能被他发现，陈菘蓝如此提醒自已。
“陈小姐不说话，代表苏某分析得还不错。”苏逸程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菘蓝，即便语气轻松，却暗含着不容置喙。
随即他话锋一转，又道：“陈小姐不必想太多，苏某只是觉得自已年岁不小，与陈小姐又知根知底，而陈小姐与苏某结束并非深仇大怨，也不排斥与苏某相处，所以，综合这些因素参考下来，苏某认为陈小姐是最合适的伴侣对象。”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她最合适而已。
可陈菘蓝并未觉得轻松，心中反而泛起刺痛。
当她正要开口时，苏逸程又说：“还是说，陈小姐对爱情还抱有期望？”
“不。”陈菘蓝立刻答。
不，她当然不会。
并且，她对别人的男人没有丝毫兴趣。
事到如今，她不会怀疑苏逸程对自已的诚意，可是对另一个女人来说，何其残忍，爱情或许没有道理可言，但需要谨守本分。
而苏逸程此刻并不知陈菘蓝的想法，仍是一味地循循善诱：“那陈小姐不妨考虑考虑将苏某纳入人生中的备选，苏某如今小有所成，护住一人不是问题·····”
护住······一人······这样的话听在耳力更觉刺耳。
“不！”陈菘蓝突兀地打断了苏逸程的话，看着苏逸程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随即缓慢而清晰地又说：“我不会再考虑了。”
苏逸程神色一凛，双手瞬间握住陈菘蓝的双肩，“原因！”
陈菘蓝想要挣脱，仍是徒劳无功，“我前面已经解释过了，我没有能力给你幸福，就此陌路才是你我最好的选择！”
苏逸程：“因为自以为没有能力，所以拒绝继续走下去，你在侮辱我的智商，说！说出真正的原因！”
“这就是真正的原因。”陈菘蓝强制自已集中精神，嘴硬道。
苏逸程：“所以，你连试一试都不愿意。”
陈菘蓝：“······”
“所以，和爱与不爱都没关系，只要是我，你就不考虑，是吗？”苏逸程最后神色倦然地确认着。
陈菘蓝扣紧掌心，缓缓开口，“······是。”
苏逸程的双手一松，看着立刻警觉后退的陈菘蓝，倏地讽刺一笑。然后，珍而重之地将自已提了一路的，笨重的笔记本交还到陈菘蓝的手中，就像把他保存的所有的宠爱、甜蜜、不甘都交还给她一样。
他又变回了那个克制而骄傲的苏逸程，像毫无波澜的水面。
这样很好······
然后，陈菘蓝又很快听见他一派平静地说：“那好，陈小姐，你我就此别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