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进了冬,虽然还没下大雪,但是天气可是冷了,传染病的情况也见轻,所以死孩子不多。云飞和干爹两个人在岗子上搜寻了一上午,去了三个庄的乱尸岗子,好在总算是弄回来了。
云飞拿了干爹的两把匕首,听干爹说,这匕首是当年义和团勇士用过的,它杀过洋鬼子,可以避邪的。事情办妥,他就给了祁爷爷信儿,请他一起到山下赵天成家吃午饭,临走时祁老汉嘱咐不要让病人吃饭,空腹。
赵天成给祁老装了半荷袋儿白面,正好云飞还要把事情办完,也没多说别的,只把祁老送回山上了。过了半晌,傻弟弟开始在屋子里到处翻找吃的东西,赵天成看他是饿了,但还是记得祁老的嘱咐,就带着他到外面溜达溜达,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刚开始还能唬住他,傻弟弟跟着爹到处走,叽里咕噜的说些啥,后来就有点饿得急了。
刚好,祁老汉也把饺子送来了。
心灵看着祁老来了,就赶忙出去把爹和弟弟俩人找回来。傻弟弟一听说让回家吃饭,把他乐得一路小跑着回了家,一进门儿就看到了在桌上的盛在碗里的饺子,跑过去端起碗来就往嘴里扒,这会儿已经是饿了好一会儿,那饺子到嘴里头也顾不上嚼,基本上都囫囵个的吞下去了。
大家都在一旁看着他吃,只当是祁老给孩子补身体的。云飞在一旁看着些紧张,希望这一下是有效果的,眼睛盯着弟弟把第一碗饺子吃下去之后,又看着他继续端起了第二碗。
傻弟弟把第二碗饺子吃了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奇怪的说出了让在场的人莫名莫妙的两句话:“这是死孩子肉包的扁食,饿了,什么肉包的我都吃。”
这可把一屋子人说的有些发瘆。云飞听了只觉得奇怪,心里想:“这件事儿我们做的得很严密,他为什会知道呢?可真是邪门儿了。”
傻弟弟一气儿把饺子全吃了,困劲儿也上来了。走了两步就倒在炕上睡着了。
曲云飞动作麻利的把匕首压在他睡的枕头底下,这一夜,他安然的睡了。
第二天太阳老高了,傻弟弟也醒了。一醒来就开口问:“娘,茅坑在哪?”
他爹高兴的应着,领着他到后大院去了。云飞看着他下地了,就赶忙从他枕头下把匕首拿了出来,追到后院把两把匕首的尾穗头拴在一起,挂在了他的脖颈上,掖在了外衣里面了。等他大便完了,看粪便混杂着的,是血又不是血,说是水吧还带点血红色的那么一大摊。他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东倒西歪,走不了道儿。云飞就把他背起来,送回了屋里,给放在了炕上让他靠着被垛。
他娘刚刚听到他说话,乐得手忙脚乱的一边给烧水冲糕点,一边嘴上不停的叨咕:“俺柱子好了,孩子这回可好了。”说着话,眼睛里落下了激动的泪水。心灵在一旁看着娘哭,也乐得跟着掉泪。
云飞来赵家六年多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小舅子的的名字叫柱子。这也难怪,他们不叫他的名字,也是因着这十一年来让全家人失望了,都以为从前那聪明可爱的小柱子不会回来了,而给他们留下的,不过是个让人操心缠手的傻子。
如今看着他的样子,全家人都高兴了。心灵和她娘烧好了水,把核桃酥菓子拿来,柱子看见就伸手接过贪恋的吃去了。吃饱了也有精神了,就开始挨个儿看屋里的人。
他娘问:“柱子,你看看我是谁?”
柱子说:“你是娘呗!”
接着,他把他爹和大姐都认出来了。等目光转到一边站着的云飞,他问:“娘,他是谁?”
他娘说:“这是你大姐夫啊,就是你大姐的夫婿。”
柱子看看云飞,只是笑笑,也没叫他。
云倩和时园刚好也来了,就进了门来看他。他看着云倩就叫了一声大姐,然后又看着心灵说:“你是大姐,她是二姐。”
把他娘高兴的,几句话下来,她知道儿子清楚了,赶紧拉着儿子的手抱着他,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心灵又扯着时园的手问:“她是谁?”
柱子说:“她是你小师妹。”
心灵说:“这个,你也要叫姐姐。”
柱子点点头,朝时园笑了笑。
这时赵天宝来了,他一进屋,柱子就看向门口喊了一声“大爷。”把天宝惊喜地撂下教材过去扯着柱子的手说:“好孩子,赵家又有希望了。”随即回身握着云飞的手说:“好样的,云飞,你这可是为赵家立了大功了。”
云飞笑着说:“干爹,你还是先感谢赵家的大小姐吧。”
赵天宝知道云飞的意思,看着心灵说“你俩都是好孩子,这才给赵家带来了福音哪。”
柱子身上的衣服还是前两天穿的,之前弄得有些脏了,这会儿他精神头足了,就想把衣服换下来。所以大家伙儿热闹了一小会儿,就先去忙正事了。
云飞临出门,小声跟丈母娘说:“娘,弟弟胸前那个匕首,一定要不离身的戴上一百天,才能彻底驱散邪气。”心灵娘点头应着说明白了。云飞这才放心的去上课。
这边,柱子换好了新的长袍,她娘检查好了匕首还好好的挂在脖子上掩在外衣里面才让他下地。他爹高兴的领着他说出门各处走走,散心去了。
柱子的病治好了,简直把赵天成两口子乐坏了。在感激云飞的同时,自然高兴自家有个眼力好的心灵,不止给家里找了个好女婿,更庆幸无意中找回了妹妹的女儿,一家子算是团圆了。因此对云飞就更加器重了,也把他视为赵家的主心骨,有什么事儿都找他定夺。
云倩在赵家,也是很受宠爱,所有的待遇和心灵都一样,甚至有时候心灵娘还有些偏心于年纪小一点的云倩。心灵虽然偶尔能感觉到娘对云倩好得有些超过自已,倒也没觉得什么,偶尔看着娘对云倩偏爱,心里也觉得是应该的,毕竟她打小就没得到过母爱,自已都会想要多对她好,多个人宠她自然更好。
而小柱子的病好了,在云飞看来是给岳父母的晚年生活的一个保障,日后自已也能脱了身,去为爹爹报仇。
作为云飞的妻子和多年的知已好友,心灵明白云飞的心思,对于云飞日后的打算和计划,她从未对任何人讲一个字,甚至爹娘那边她也不打算透露一丝,这不止是因为她对云飞的感情,更多的是她答应要同他一起去报仇的,他们是夫妻,更是伙伴。现在兄弟的病好了,她也去了一份牵挂,不过她始终不知道,云飞和祁爷爷用什么肉包的饺子,怎么兄弟一吃了就把病治好了。
几天以后的有一天晚上,两个人躺下以后心灵终于好奇的问起了此事,云飞就把事情的经过都跟心灵说了。把心灵感动得说:“我怎么这么幸福,你这是给俺全家去了块大心病啊。”
云飞说:“他是你弟弟,自然就是我弟弟,就算你只是我的师姐,我只要有办法可以帮到忙,那就一定要帮忙的。”
云飞伸手把心灵抱进了怀里又说:“现在,我就快要当爹了,有了孩子,我更想要保护你,保护我们一家人。”
心灵幸福安心的在云飞怀里睡着了。
几天过去了,祁老汉怕他如果出现了会引起柱子的疑心,再促使病情复发,就一直没敢下山来看望,他心里知道,等到过了一百天再见面那就没有事了。
因此,云飞和心灵就代父母在北山大爷家设年宴款待祁老汉以示感谢。正巧赶上关福来今天没出门,一挂二手的一起招待了。
祁老汉听心灵说病人好了,高兴的多喝了几杯,稍微有点儿多了,饭后,云飞就扶着他送回去家休息。
安顿好了老人,云飞刚要起身走的时候,祁老汉叫住了云飞,伸手从小半柜里拿出了两个小玻璃瓶,一个装的朱红色的碎块,还带亮碴儿,另一个装着黄中透亮颗粒状的东西说:“孩子,这个瓶里是朱砂,这回给柱子包饺子就掺和了这个玩意儿,另一个瓶里是牛黄,这可是难得的名贵药材呀。”
接着,祁老汉告诉了云飞配方和应用范围后说:“你拿去,兴许有用得着的时候。”
云飞双手接过东西,感激地说了声:“多谢爷爷的信任。”
拜别了老人,云飞脚步飞快的回了干爹家。他进屋的时候,心灵正在厨房里收拾洗碗,显贞就在一边儿扯着巧灵的手,来回溜达着和心灵唠嗑。
一看见云飞回来了,巧灵儿挣脱了她娘的手就奔着云飞去了。云飞赶紧迎上去,抱起了孩子,巧灵就依偎在云飞的怀里美滋滋的回头看着她娘。
云飞看干爹和关先生都已经睡着了,就没惊动他们,等心灵把碗筷都收拾利索了,为了免巧灵哭闹着不肯他俩离开,他就给干娘递了眼神,把孩子哄进里屋找好吃的空档儿,两口子就迅速递溜了。
柱子的神智恢复的差不多了,赵天宝跟他爹娘合计着也让他跟着上学,开发开发他的智力,还给他取了个新名儿,叫赵家兴。他在学校里有姐夫和这么多姐姐的关照,很快就适应了学校的节奏。
每天放学后也开始跟着去习武场练习比划,云飞也会带着领着一起演练。赵天成两口子看着儿子的状态这么好,偶尔会在武场门口偷看,心里是无比的高兴。
时行义一早就对赵家兴有一种惋惜感,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带个福相的模样,随着年龄的增长,越长越透着俊秀了,可惜他就是精神不正常,每回见到了他都是怜惜地忍不住叹口气。这回柱子的病好了,第一次与他见面还是在赵家人的引导下听到他叫了声“时爷爷”。
把时老乐得抓着柱子的胳膊,端详了半天说:“真是个好孩子,你终于能正常说话了。”
所以时老对于赵家兴也到习武场跟着比划,不但不反感,还告诉云飞他们让他们引导着等他适应了再作打算。
时老为什么这么重视赵家兴病愈后的成长呢,暂且不提,回头再说。
这边,赵天成两口子又在思考新的忧虑,赵家兴的病是好了,算是增添人口的大喜事,可是自已原来仅有的那四亩地是养活不了这些人的,为此赵天成这些天的就暗地里四处打听着想再买个四亩五亩的中等地,这样就能维持这几口的正常生活,可始终也没买着合适的,急得他进进出出心神不定。
这天傍晚,云飞去北山看望干爹娘,正遇上他们吃晚饭,关先生让云飞坐下再吃点,云飞也没推辞就坐上了。
巧灵下了板凳,凑到云飞身边撒娇坐在云飞的腿上,她手里握着一个大鸡大腿儿,就往云飞的嘴边送,不太真切地叨咕说:“大哥,给你嘁(吃)。”
云飞用手挡住,又推到她嘴边说:“谢谢你,哥不吃,你吃。”
关先生看着又撕下另一个鸡腿搁在云飞的碗里说:“她叫你吃,你就吃呗,这不是还有一个呢。”
在干爹干娘劝说下,云飞才踏实的吃去了。
本来关先生还要倒酒给云飞,云飞谢绝了。几个人边喝边唠嗑。
关先生对赵天宝说:“伙计,这个庄有一家老乍家,你了解吗?”
赵天宝说:“咋不了解呢?他叫乍重富,也是这个庄上的一个家富户,他儿子乍兴年挺有头脑的,去年去了菏泽城开买卖去了。”
“就是因为他儿走了,他也打怵种地,就有打算把地卖了,也跟着进城。”关先生说:“他挺特性,听说他南河崖边有十亩好地要卖,可是不分开,要买就是那一片儿。”
赵天宝说:“这片地原来是我家的,当初我败家的时候,就是论片儿卖给他们的。当时我才卖了一百五十块大洋,也不知他现在要多少钱了。”
关先生说:“现在他要价是两百块大洋,刚出声要卖,大多数还不知道信儿呢。”
云飞听到这对话就赶忙接上说:“关伯伯,我岳父要买这片地,请你出面帮联系一下行吗?”
关先生说:“孩子,只要是你求的事,我是义不容辞,明天你就等好消息吧。”
赵天宝说:“云飞呀,回去告诉你丈人,钱不够不用愁,吱一声就行。”
云飞说:“干爹,关伯伯,我定把你们的美意转告给全家人。”
云飞吃过饭就赶着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