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承影的仇恨之火一夜之间便将整个岷山剑派烧了个干净。
从那夜之后,南安的江湖武林中多了一个“白衣孤魂”。
胡大成父子死后,千丈崖的情形便再无人知晓。
留春城和顾府已被朝廷查抄,闫承影带着妻儿杀了顺天府差役和城门守卫逃走的消息也早已人尽皆知。
闫承影起初以为胡大成所说的主谋是指朝廷,但当他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通缉告示已经张贴得满大街都是,还有四处搜寻的捕快和赏金猎人之后才感觉到此时定然不这么简单。
朝廷已经给他安了个私通外敌的罪名,大可明目张胆的下令动用公差追捕,哪里还需要处心积虑的花大价钱去雇佣杀手。
明处有朝廷的追捕,暗处还有截杀他们一家的主谋,闫承影武功再好,他也还只是个人,势单力孤,没办法与他们正面相抗。
为了引出真正的幕后真凶,闫承影又假装将矛头指向了朝廷,时不时就去府衙和皇宫闹一闹。每一次去闹他都会以真面目示人,都拿出了复仇的架势杀的整个朝廷人心惶惶。
“无道昏君,谋财害命。留春城主,诛恶除佞。”这是闫承影每次杀完人后都会在现场留下的一封血书。
他就是要借此告诉幕后主使他还活着,然后让他自已送上门来。
自此之后,闫承影就变成了两个人。他既是向朝廷疯狂报复的闫承影,又是江湖上来无影,去无踪,无名无姓的“白衣孤魂”。
闫研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端着药碗的少年的脸。
刚睁开眼的闫研视线还有些模糊,那少年也不等他看清脸就将手中的药碗往旁边陈旧的桌子上一放,边往外跑,便高声叫道:“娘!娘!人醒了!人醒了!”少年应该还处于变声期,声音有些粗哑。
闫研扫了一眼这陌生的环境,发现自已正躺在一张被褥和床帐都十分陈旧的床上。这屋子里除了他躺着的这张床,便只剩下一张放了油灯的没有刷漆的八仙桌子和两条长凳。
闫研揉了揉昏胀的脑袋,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闫研刚一欠起身,腰上立刻传来伤口撕裂的剧痛。他强忍着疼痛坐直了身子,掀开被子一看,身上枯黄色的棉布里衣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小心翼翼的解开衣服,查看身上的伤口。
渗出鲜血的伤口从他的右侧胯骨一直延伸到肚子的中央,皮肉翻出狰狞可怖,足有两尺多长,比他的大拇指还粗。
除去这一处骇人的伤口,他身上还有许多擦伤、刮伤,看得他自已都觉得触目惊心。
他正检查着身上的伤口时,刚刚跑出去的少年带着一个身材粗壮,大手大脚的中年女人又回来了。
少年身材还是纤瘦的,但眼睛和嘴巴还是和他身边的中年女人很像,母子两人肤色都是一样的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贫苦人家。
中年女人看见了他衣服上的血迹,赶忙上前道:“小伙子,你身上的伤口才刚结痂,可不能乱动,快躺下。”
闫研摇头道:“没关系,我躺的浑身酸疼,头晕脑胀的,我想起来走走。”
闫研把脚伸下来,母子两一人一边搀扶着他站了起来。
“敢问二位恩人姓名?”闫研顺手抱拳行礼问道。
那中年女人笑容朴实的说:“我姓葛,你叫我葛大娘就行。他是我儿子,名叫葛元。”
闫研唇色泛白道:“多谢葛大娘和葛兄弟的救命之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用不着说谢,你安心留在我家养伤就行。”葛大娘是个善良又豪爽的人。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掉进河里?”葛大娘问起了他的来历。
闫研随口撒起了谎道:“我原是南安人,上山采药时不慎失足跌落悬崖落入河中,幸得二位恩人相救,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唉!你也算是命大,要是葛元再晚一天发现你,你肯定就没活路了。葛元将你拉上岸的当晚就下了一场暴雨,河水暴涨,水量巨增,要不是运气好,你肯定被河水卷走了。”葛大娘还在为他感叹着。
闫研落入河中之后已经昏迷,他并没有亲眼看见暴涨的河水,所以他对葛大娘描述的暴涨的河水有多可怕并没有太强烈的感受。
闫研道:“大娘,我躺了多久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
“三天!”闫研对父亲的安危万分担忧。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葛大娘问他。
闫研满心担忧着父亲,一心只想赶紧回到父亲身边,所以他眼睛一转回答道:“归心,我叫归心。”
闫研身上的伤实在严重,他不得不留在葛大娘家里休养。
与葛大娘的大方爽利不同,她的儿子葛元却是一直沉默,一言不发,只是配合着母亲搀扶着人。
被人这样搀扶着既不舒服,又麻烦别人,闫研道:“大娘,我自已可以走的,不用这样麻烦。”
“你身上的伤又重又多,还是让阿元扶着你走吧。你躺了两天应该也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
“阿元,你好好照顾他。”
“我知道了娘。”
葛大娘走后,闫研问葛元道:“你今年几岁了?咱们看起来差不多大呢。”
“十四,我十四岁。”
“我十六,比你大两岁,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哥。”闫研和他找话题拉近关系。
葛元对此竟然毫无表示。
闫研只好再找话题道:“你家里除了你们母子俩之外还有其他亲人吗?”
“没有了。”
闫研看了他一眼,心道:“还挺高冷。”
“听你母亲说是你将我从河里捞上来的,能麻烦你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形吗?”
“我捞鱼的时候碰巧看到你从上游飘下来,所以顺手将你也捞了上来。”
“我应该好好谢谢你。”
“不用。”
“······”
两人一问一答的聊了没多久,葛大娘就叫他们过来吃面。
“你先吃碗面垫垫肚子,一会儿我在给你做些好的补补身体。”
“劳烦了。”
“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委屈你将就着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