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杂人等离去,景仁宫中终于算是安静了些许,但也因此显得安陵容的声音更加凄厉。
本来含了参片之后好过了一些,可突然,安陵容又感到腹部一阵剧痛袭来,那疼痛如同尖锐的刀子在她的体内搅动。
“啊!娘亲!” 她痛苦地呻吟出声,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身体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软榻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个用力,精力养护的义甲直接断裂开来。
宝鹃惊慌失措地呼喊着:“快来人啊!小主不好了!小主不好了!”
声音尖锐而慌乱,在宫殿中回荡。
“乱吼什么!还不噤声!”宝鹊直接上手扯住宝鹃,“小主才没有不好了,别吓唬小主!”
宝鹃还待要说什么,被云凤一个眼刀吓住。
云凤距离安陵容最近,她的脸色也不由得发白,眼中满是焦急与心疼,努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道:“陵容,你怎么样?坚持住!没事的,啊!”
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安陵容的胳膊,仿佛这样就能给她力量。
安陵容痛苦地摇着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那疼痛越来越剧烈,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仿佛在向周围的人求救。云凤守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安陵容的手,不停地安慰着她。
甄嬛和沈眉庄跑前跑后地看着煎药,顾不上药盅烫手,端了就往安陵容榻前跑。
云凤伸手接过,急急地吹了几口,自已又试了温度,这才喂给安陵容喝。
一碗药汤下去,安陵容却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陵容,陵容你怎么了!”
“陵容妹妹!”
“小主儿!”
甄嬛和沈眉庄几个吓坏了,连忙惊呼。
温实初赶紧跑来,把过脉后安慰道:“诸位娘娘莫慌,容嫔娘娘的情况暂时算是稳住了,她只是力竭,又心神不稳,故而才晕过去的。”
云凤连忙问道:“那她可是没问题了?”
温实初眉头一直紧皱,未曾舒展:“不敢欺瞒娘娘,容嫔娘娘只是暂时稳住情况,但并未脱离危险,微臣不敢保证什么,但定当全力救治容嫔娘娘!”
“那孩子是什么情况?虎子可还好?”甄嬛上前一步问道。
“禀报娘娘,孩子……也还在危险之中,现在月份太小,实在是……”温实初答道。
沈眉庄坚定道:“麻烦温太医,若是陵容境况实在不好,必须二者择一,请务必先保住陵容的性命!”
温实初抬头,见沈眉庄脸上表情凝重但坚毅,环视四周,甄嬛和云凤俱是一致,于是点头应下:“微臣明白,娘娘放心。”
现下安陵容暂时稳定下来,总在皇后的景仁宫待着也不是事儿,于是姐妹几个张罗着将安陵容送回永寿宫歇息治疗。
临走时,皇后叫住云凤:“本宫……也算是曾经对不住过安陵容,她这姑娘,聪明细腻又肯努力,实在是个好性子,本宫也是很喜欢的。只要能护住她的,你且去做,本宫给你撑着就是。”
云凤愣了一下。
没想到皇后居然能恳切至此,做出这种承诺。
云凤点点头:“那云凤就替陵容妹妹谢过皇后娘娘了。”
姐妹们回到永寿宫,温实初、史太医带着一众帮手继续为安陵容诊治,这一治便是生生地忙了一整晚。
永寿宫中整夜烛火摇曳,光影在雕花的墙壁上不安地跳动。
安陵容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折射着烛光。
温实初在床边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疲惫与担忧,他的手上不停地动作,施针、用药,每一个步骤都谨慎至极。
第二日破晓时分,晨光艰难地穿过窗棂,总算在屋里投下了几分生气。
温实初并着一帮太医内监俱是眼下发黑,面容疲惫。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帮安陵容诊脉了,这次温实初把完脉,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云凤姐妹几人道:“不负娘娘们所托,容嫔娘娘现在算是脱离危险了。”
云凤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甄嬛和沈眉庄也是一夜没睡,此时彼此双手紧握,眼睛里泛出了泪水,也顾不得擦一擦。
槿汐和青团、豆包端上来些热气腾腾的食物,摆满桌子:“诸位太医辛苦了,先行用些早饭,补补气力。”
“小主儿,您这一夜没睡太辛苦了,奴婢在这里看着,您去休息一会子吧。”槿汐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甜汤递给云凤,语气里满是心疼。
云凤喝了一口甜汤,总算是感觉活过来了,叹了口气道:“我有什么辛苦的,大家都是一夜没睡,我们只是在这里守着,端茶换帕子的活计都是你们在做,你们才是该歇息歇息去。”
槿汐摇摇头,复又劝道:“小主儿不用替奴婢们想太多,奴婢们这都惯了的,有个两三日不歇息也没什么,但小主们玉体金贵,可禁不起折腾。”
几人正在推脱,采月推门进来,面色紧张:“主子们,夏公公来了。”
小夏子?
这又有什么事了?
云凤连忙让采月把小夏子迎进来:“夏公公辛苦,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小夏子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云凤心中一突,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能让小夏子此等表情,想必不是好事。
采月在一边补充道:“小主儿,夏公公是从后门偷偷来的,奴婢一路领着,没叫旁人看见。”
小夏子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师父他老人家听到,皇上今早叫了刘太医令过去,让他……让他……今日下午过来看看容嫔娘娘……”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说话。
大家都不是傻子,如果当真只是简单地让刘太医令过来帮安陵容诊脉,小夏子也不至于如此吞吞吐吐的。
果然,小夏子微微叹了口气,紧闭了一下眼睛,道:“皇上密令刘老太医,让他在帮容嫔娘娘诊治的过程中下药……让她小产……”
“什么!?”
“你说什么?”
众人全都惊得叫出声来。
云凤站起身,差点儿没忍住去薅小夏子的衣领:“小夏子,你,你确定?”
其实云凤这也是条件反射罢了,她岂会不知,这种事情,小夏子怎么敢谎报。
想来小夏子偷着来永寿宫报信,他和苏培盛那都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的。
只是云凤实在想不到,也不敢相信,皇上竟然薄情至此。
这事情还未查清楚,安陵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极有可能是他的亲生孩子,但只要在皇上这里有一丝丝的不确定性,便直接扼杀?
这……
一时之间,整个屋里都十分安静。
大家都被这消息惊得到了失语。
这消息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她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小夏子小声提醒道:“娘娘们,师父他老人家让我过来报信儿,就是为着让娘娘们有所准备。兹事体大,这事儿……到底如何打算,娘娘们还得拿个主意。”
说着,小夏子抬眼看向云凤,众人的目光也都望了过来。
甄嬛、沈眉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烛火在微风中闪烁不定,映照出她们复杂的神情。
云凤紧握着手中的帕子,那帕子已被揉得皱巴巴的,她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皇上怎可如此薄情?陵容妹妹向来小心谨慎,对皇上也算是极为用心了,他怎能仅凭祺贵人的片面之词就下此毒手?”
甄嬛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此事若是让陵容妹妹知晓,她该如何承受?这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