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华橙雪终于考上学校,离她离开村庄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在那个年头,女孩子能初中毕业的人非常的少,大部分特别优秀者可以进中师,一旦进了中师都有铁饭碗,但是这种名额非常有限,一个学校一般只有一两个名额。她拿着手里的通知书一路也幻想着如果我能成为其中的一两个,将来就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她突然有了希望,也突然明白了读书的意义,但是转念一想,家里如果给不了这一次读书的钱,那可怎么办呢?她的心就像初春的天气刚看到点太阳马上又跌入冰窖。瞬间这一张轻薄的录取通知书变成她心里的一块千斤重石,知道父亲不会同意,而且家里除了平时给母亲的针药钱,也拿不出来这个钱,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了吗?父亲面对这不能成为惊喜的通知书,就只冷不丁冒出一句,一个姑娘家读那么多书干嘛。
华橙雪几天就像被困在一个牢笼之中,手上虽然一直干着活,但是心里早就翻江倒腾,她拿着箩筐在离家几十米远的小山脚下去打猪草,无心无力地对着远处的大山发呆,山那边有海吗?会有属于我的海吗?她想起班主任对她表白过的话,对于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慌乱了,什么是爱,什么是选择她不知道,不过所有的心事重重都被二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对二姐说了班主任表白的事情,在农村还有很多封建的余力的时代,这种话是难以启齿的,所以她也没有再多去表达。
学校准备筹钱读书的日子很快到了,她终于鼓足勇气来到学校桌子上给班主任留了一个纸条,很沉重的写下,某年某月某日在离学校一公里的小山村见面,压抑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多日,这一次好像她终于找到情绪的出口,毕竟对于老师来说,至少她不可能不希望我继续学习,这个遥不可及的梦,终于有机会触及,但是一想起这件事如果被人发现,那此生如何做人呢?心境的阴影笼罩着她的生活,使她无法看见明天的阳光,试图逃离这个困扰的心境,却发现无处可逃。
这一次她终于下定决心,迎着初升的阳光,看到父亲和二姐去田里干活,她终于有借口说需要到学校去取一份资料,但是她没有一件约会的衣服,而且突然换上一生利索干净的衣服,更加引起人怀疑,她审视一下自已,虽然衣服那么旧,但是她黝黑的头发和充满青春活力的脸庞依旧精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里,踩着乡村快要干的露水她终于出发了,一路上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心跳的节奏似乎可以振动山谷。在学校背后的小山坡,今天还比较幸运,没有人在那里干活,她刚到不久,就出现了一个身影,她的老师来了,本来平时正常的关系,这一下显得万分局促,她的心被层层云层覆盖,一切显得沉闷乏力。然后冒出一句:“李老师好”,李老师比普通人矮胖,三十岁上下,玻璃眼镜下的眯眯眼时不时透着一些多情之意,让人难以琢磨,她从未赶想着和他有什么,对于自已的家境也是无从启齿,李老师终于开口了,我估计会调到别的地方了,离开三里屯了,但是有点放不下你,她有些震惊,他终于伸出手摸她的手臂,但是她故作镇静,她来的目的就是试着去爱上这个人,可惜现在她的惊慌失措让她很难下决心这是属于什么?
对于家庭的压力和封建的家庭里里成长的她,身边的人都是媒妁之言,更不可能单独出来跟男人见面,她心越发慌起来,她紧缩了一下手,说:“我可能不读书了”李老师惊讶地说,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赶紧打住话题说,“还差报名费”。这时候不知道哪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怕熟人碰到说她在这里干嘛,她沿着回家的路一直跑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一路跑,好像山里山外都知道她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天空被无尽的云层遮蔽,她的一呼一吸都像带着罪恶,落叶在风中摇摆,任不安和复杂的情绪紧紧缠绕,她高一脚低一脚来到家里,时隔好多天都还没有结下心里的结。
乡村依旧是往日的忙碌,好像谁都是关心着自已农活,原来的一切依旧,只是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这时候同村的同学的小燕过来,橙雪,有你的班主任给你的信,在那个年代的人,收到信很特殊也很让人好奇,这是传达什么呢?她知道这一次肯定会被别人发现些什么了,好像全三里屯的人都知道班主任追她一样,以前的观念就是这个女的疯(就是不检点的意思)她长得比别的女孩子出众这事全三里屯都知道,但是至于不检点的意思,她是背负不起的,她知道这下肯定坐实了她有什么,她脸红着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偷偷打开信,里面有去县城的车费十块钱,那时候从三里屯街上到街上要三块钱,但是得有运气才能遇到拉货的车一起,是没有专门的车,所以她也没有去过县城,毕竟进城的车很少,如果步行是需要七八个小时,一般情况都不进城。第一次有这么多零花钱也是让她最挣扎的一次,灿烂的忧伤,灿烂繁华梦想和无情的现实都像一只只无情的手推拉着她,怎么进退让她很无法选择。
她知道这一次出门,将会改变了她的命运,而且也许不再完整的回来,如果回来别人会怎么看她的呢?这次,村里村外都知道她有通知书的事,那时候录取要求高,但是被班主任看上这事会不会有人理解呢?都成了乡里乡外流言蜚语的话题,她知道已经没路可选,何况读书是她想要继续想选的,是不是跟这个老师,或者如何,她是不敢想的。
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她终于按捺不住,一是要开学的日子临近,一是这已经是父亲几天不跟她说话,也许是认为如村里人说的是班主任看上她,读书谈恋爱并且是跟班主任不清不白是丢不起这个脸的年代,瞬间她感觉乡村给她的压力,睁开眼都是灰暗的世界,想逃离好像被无限的链条牵引,不逃离又好像充满无力感,心情像一片荒原,无生机也无希望,试图寻找内心的安宁但是失落和离散好像伴随着她,这一次是意味着什么呢?别人会怎么看她呢?她无助的思绪折磨了一天又一天,终于穿上了平时很不舍得穿多穿唯一套好看干净整齐的衣服,但是在皮鞋非常少的年代,她在镇上考试时候买了一双唯一的皮鞋,她平时都穿农村布底鞋,这一次不可能再穿布底鞋进城,为了体面一点,她穿着皮鞋走,但是这很少穿的皮鞋也是一种考验,因为很磨脚,何况平时也不经常穿,她走到三里屯街上时已经明显感觉脚被打出泡,可是还是没有车去城里,怎么办呢?她还是要若无其事的呲着牙继续前行,继续前行大概两个小时走了五公里左右,实在走不动,在路边呆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一大货车,一路颠簸来到城里。
她按照信里的地址她终于找到那个李老师给的地方,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还有男男女女总共七八人,她之前的所有无助和迷茫这一次真的被坐实了,这时候这个老师身边的这些人都默认她就是这个老师的人,至于什么女朋友还是什么?大家都不明说,她也知道跳进黄河洗不清,不过好在这些人她都不认识,比起她一直以来呆的小山村,瞬间觉得安全了很多。大家都是边调侃边边说笑,她第一次出入这种场合,非常的羞涩,平时本来大餐也很少吃,加上今天她一路来也是非常饿了,但是也不敢表现出狼吞虎咽的样子,不过她知道她以后的生活一定不能再局限于小山村的媒妁之言,或许这一切都是她希望拥有的。
很快天黑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该各自走的时候了,开房的旅社,这时候大家都把她推着跟李老师一间房,李老师喝得半熏半醉,故意而又自然地搀着她走,这是她第一次跟陌生男人这么近并且呆一间房,心里的不安像无底的深渊吞噬着她,她更不敢想家里人以及其他人会怎么看她,来的时候只把心里的话对二姐说了一些,但是也不敢说。有些无奈只有自已能感受到,旅馆在三层楼,李老师好像是喝醉了,一进去就呼噜大睡了,但是华橙雪不敢躺也不敢睡,她心里极度复杂,虽然很累,但是她是不敢睡也睡不着的,看着只有一张床的旅馆,她只能轻轻靠着床沿,半夜时候李老师醒来一把抱住她,她被吓了一跳,然后她急匆匆来到窗户边,老师继续抱她摸她,她激动地说:“你不能这样,她也不知道她会这样的抵触和害怕,她心里是无法爱上眼前这个男人的,在青春的眼里,三十岁的男人也算是老男人吧?总之她也说不出来,情不自禁吐出一句,你再强迫我,我就从楼上跳下去。李老师心虚了:“好好好,不动你,就凭你这一点骨气我很喜欢你,”那你让我抱抱总行吧!我不动你,然后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说:“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她的心一下子被触动了,感谢您,如果您能帮我,我将来一定还您的,李老师说我不让你还。橙雪大声说,不,我一定会还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会过几年,她口气软了下来。然后李老师掏出钱包,给了她一沓钱,她半推着好吧,你就给我一半,我将来会给你的,学费一百多块,加上伙食费大概一百多,她拿着他给的一百块,心里也是复杂的,但是李老师紧紧把她抱住,然后聊了半宿,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我一起,我会等到你自已愿意一起的时候。就这样僵持到第二天,李老师的那些朋友都在调侃,昨晚睡得好吧,尽兴吧……她知道常规人都会认为她跟眼前那个老师干过那事,虽然身体还算清白,但是从此以后她名声是不是会清白呢?她心里很惶恐不安,李老师给她找了一个车坐到三里屯街上,她脑子里满是这一次进城的事,面对这一份人情债,她更复杂了,以后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