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什么？”安然注意到沈书瑀自从打完那一局游戏，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沈书瑀侧头，挑了一下眉，语气轻而淡：“在想，如果孙悟空和迪迦打架的话，他们谁会赢？”
他没告诉安然，他好像发现一个秘密：安然当年停顿的那几秒，不是因为知识点由化学变成了地理，而是变成了数学，她在算数。
数学一直是她的弱势科目。
安然也不知想起了当年两人握在那个小房间里讨论《西游记》的事没，她的神色很淡，估计在思考了。
“这题我知道！”一旁正在写英语卷子的陈灏杰忽然出声，语气非常激动，“肯定是迪迦赢！”他一只手横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手贴着手肘竖起，是上课举手回答问题的标准动作的同时，也是迪迦的特征性动作。
沈书瑀笑了笑，却告诉他：“迪迦打不过孙悟空。”
陈灏杰一脸困不解，眼里的不可置信藏都藏不住，眼珠子在沈书瑀和安然身上来回转。安然看不下去沈书瑀吊小孩胃口的行为，推了推沈书瑀的肩膀，让他给陈灏杰解答。
沈书瑀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解释：“《西游记》中说，孙悟空身高不足四尺，也就是一米三左右。因为孙悟空是石猴，按二氧化硅的密度2600Kg/m3，它的体积就是0.02m3,那孙悟空的质量就是52Kg。除此之外，孙悟空还有另外一个技能，也就是金箍棒。金箍棒的质量大约是13500Kg，根据能量的计算公式，那孙悟空挥一棒产生的能量就有1.32*1013焦耳，相当于四分之一个氢弹爆炸产生的能量。你说，迪迦能挨住孙悟空的几棒？“
沈书瑀神采奕奕，坚信自已的答案能拿满分，而还没学过物理的陈灏杰听得满脸的问号。
安然不忍心打击某人的自信，因此只是在沈书瑀的基础上给出了另一个解释：“哥哥的意思是孙悟空可以借助金箍棒打败迪迦。”
将近一个月的家教学习，陈灏杰已经能够准确地抓住语句里的重点了，立刻向安然求证：“那如果孙悟空没有金箍棒，是不是就打不赢迪迦了？”
他们那个年纪的小男孩，迪迦都是烙印在心里的英雄偶像。
安然想了想，告诉他：“也不一定。孙悟空会七十二变，能够让自已变成任何物体，而迪迦只能让自已变小。而且，迪迦只能够在地球上呆三分钟，孙悟空则是没有时间限制。三分钟之内迪迦都不一定能找到孙悟空，又怎么能打赢他呢……”
安然还列举了几个原因。她只是把迪迦和孙悟空拿来作比较，不涉及哪一科的内容，陈灏杰就算什么都不会也能够听明白。
等陈灏杰做完卷子，安然给他一题题订正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沈书瑀起身送她。
“哥哥，”陈灏杰跟着两人跑到玄关处。
“等我一下。”沈书瑀低头对安然说。安然点了点头，到外面去等电梯。
安然站在外面，不知道两人在讲些什么，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沈书瑀弯腰去听陈灏杰讲话，期间沈书瑀抬头看了她一眼，安然急忙收回自已的视线。
沈书瑀很快过来，刚好电梯到了，安然走进去，沈书瑀跟在她身后进去，站在她身边。
时间大概是有点晚了，两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一楼。安然手里捏着她用来装书的帆布袋，夜风微微凉，轻轻吹动她的细发，她抬起头。
“你回去吧。”十点刚过，小区离学校也不是很远，安然完全可以自已回去。沈书瑀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司机还有一分钟到达。“回哪儿？我也是江大的学生。”
安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出租车不能进小区，沈书瑀和安然一起走出去。
风中传来树叶子沙沙的声音以及两人衣料摩擦的声响。
两颗心，越走越近。
安然最终还是被拉上了出租车，跟沈书瑀一起回学校。
出租车在学校的东门口停下，两人步行入校。
校园的小路上，路灯的光线照在路面，像是给大道罩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薄纱。月光透过薄纱洒在大地上，显得格外清幽。
沈书瑀和安然并肩着走，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相互融合，如同两个灵魂在相互依靠。
沈书瑀的声音很轻，似鸣琴弦，问她：“为什么还是选择了江大？”
是因为我们的约定吗？
安然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绿植，回答：“不知道。”
思绪飘回到从前。
那是四月的一个早晨，榆川一中设在学校宿舍楼后面的小公园里，雾气还缭绕在湖面上，宛如一层轻纱。湖边种着几棵不知名的树木，树叶子在晨风中摩挲，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在跟早起的学生们打招呼。
小径上，偶尔有几位拿着书本练习册的学生经过，他们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空气中回荡。一名艺术生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手中握着一支铅笔，在素描本上描绘，勾勒着湖面的轮廓。一只鸟儿停在了树梢上，正欢快地歌唱，为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安然晨读读累了，把书往石桌上一搁，双手托着下巴看石桌另一边的男生。
察觉到落在自已身上的视线，男生抬头。
他有着深邃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两把尖锐的刀刃，切割着空气中的浮沉。那一双眼睛，像黑夜的深海，神秘而深邃。此刻他静静地回视她，仿佛要将她的内心看透。
安然弯眉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地叫他：“沈书瑀。”
男生回应：“嗯。”
安然还是不满足，再叫他的名字，沈书瑀同样回应，没有半分的不耐。
她目光从他握着签字笔的手上掠过，缓缓落在他摊开的练习册上。
“沈书瑀，你以后想考哪一所大学呀？”少女的声音活泼灵动，勾着人的心弦。沈书瑀认真思考后还是摇头，表示自已不知道。“那你有没有想读的专业呀？”安然得到的回答依旧是摇头。
可是安然没有因为没得到他的回答而失落，她双手撑在石桌上，身体向前：“沈书瑀，我们一起考江大吧。”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对未来感到迷茫是很多高三生都面临的问题，更何况对一个本来就不对未来抱有任何希冀的人来说呢？
对视的那一秒，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沈书瑀眼神变得有些不确定，安然却笑了。
她说：“沈书瑀，我们一起去江北看雪吧。”
她看着他，那双温柔的眼睛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可就是这样一双温柔的眼睛，无端地给人一种勇气，好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好。“沈书瑀答应。
垂落在身侧的手被人抓住，安然茫然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已身前的沈书瑀。
两人面对面相站，沈书瑀微微低头，垂眸看着她。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那娇小的身躯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弱，让人心生保护欲。
他说：“安然，这次同样是你先闯进我的生活的。”
“我不会再放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