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湾的事情告一段落,时间也离武林大会越来越近,可在此之前,南中教的清扫工作还没完成,原计划暗中收集潘多的罪证然后当众揭发潘多骇人听闻的事迹以儆效尤,随着潘多被杨若然一把捏死而终止。剩下的教徒和残余势力虽仍有另立门户或者集中力量复仇的可能,但南中教赖以生存的核心——南园,已被悉数销毁殆尽。得益于潘多生性自负且自恋,谨慎且多疑,南园上涂的那种人肉炼油的方子,只有潘多一个人知道。所以南中教自是气数已尽,可对于镇上的一些信徒并不没有就此为止。原本在绝望之地得到了一缕救赎之光,拼命把握住之后发现只是更绝望的骗局,从此,没了活下去的希望。如果就此放下不管,玉带湾将又是一场动乱。
然而这已不是杨若然几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可以做到的事了。故而,苏迢迢派人与官府对接,由玉带湾镇的上一级立案调查此事,知州亲赶赴玉带湾了解情况,后续对镇民定期做调访,发放相应补贴等措施均深入落实。最终,玉带湾邪教一事及潘多的死,被官府敲下定论。
“其有人本愚妄,书词狂悖,或希图诓骗财物,兴立邪教名目,比照反、逆定罪之案。诸造袄书及祆言者,绞。传用以惑众者,亦如之。若私有妖言,隐藏不送官者,杖一百,徒三年。被惑人不坐,不及众者,流三千里。私有妖符,隐藏不送官者,杖一百,徒三年。里长知而不首者,各笞四十。”至于杨若然众目睽睽之下杀潘多的事,则是用悬丝傀儡把已死的潘多,又绞了一遍,一如,他曾经对待很多逝者那样。
“潘多,师巫假降邪神,书符、咒水、扶鸾、祷圣,自号南中教教主,一应左道乱正之术。潘多,为首者,绞。”
经此一役,官府甚至出台了专门制定法律条款,对邪教组织夜聚晓散、煽惑聚集民众等活动进行治罪,使得地方官员在执法过程中更容易辨别邪教犯罪行为,同时更方便定罪量刑,对邪教的惩治也更具有针对性和实效性。“令刑部遍下诸路州军,多出文榜于州县城郭乡村要会处分明晓谕。诏令州县以断罪告赏全条于会处晓示,监司每季举行,令守令检举见行条法镂板,于乡村道店关津渡口晓谕,许诸色人告捉,依条施行”。
实施自首从宽与分化政策。由于邪教组织人数众多,官府难以一一进行有效的管制和惩罚,加上邪教教徒大多数都是被诱骗入教的,因此采取鼓励自首的政策,对一般胁从者也予以减罪或免罪,借此分化瓦解邪教组织。而对受邪教组织蒙骗的普通民众则不予追究或从轻治罪。
此外,广泛发动舆论宣传,强化法制教育,增强百姓的防范意识。要求各级地方官员以文榜、告示等方式对邪教的谬误加以反驳,并通过加强法制宣传教育,使人们自觉接受遵从主流规范,从而在遇到如南中教之类的邪教蛊惑时能够增强免疫力,提高防范意识和能力。
事情终究画上了句号,而众人也开始着手准备离开玉带湾,进行下一段行程。
宋窕一大早便出门采买物资并备车,林清袅留在客栈顾苏迢迢,而杨若然和韩江雪,则去拜访了沈西渊。
这次,沈西渊并没有把他们拒之门外。因为这次,是沈西渊主动邀请他们的。
沈西渊的身上总有种半死不拉活的颓废感,这种颓废感加在读书人身上混合一些小才华,再佐以一张还算好看的脸,就会是女孩子很喜欢的那种忧郁的迷人。
不过对于杨若然和韩江雪来说,就只是半死不拉活。
半死不拉活的沈西渊半死不拉活的开口说道:“我在玉带湾生活了二十几年,未来还会在玉带湾继续生活好多个二十几年,我全家老小亦如是。在这里生活,就得遵循在这里生活的规则。”他把煮好的茶给二人倒上,“所以我之前,没办法会见二位,还望二位见谅。”
“无妨。”
说实话,杨若然来都不想来,他也懒得搭茬,韩江雪倒是想见见他,故而杨若然讪讪的在一旁喝茶,像进了瘴气林子,皱着一张略带痛苦的脸不说话。
“我今天请你们来,其实主要是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意。”
“此话怎讲?”
沈西渊叹了口气,沉重的说道:“云先生的死是我没想到的,而当云先生在海路法会上当众自杀时,我就知道,潘多给他下了过量的致幻药,在他陷入幻境时诱导他,进而控制他,使他迷失了心智,他也是一直是这么控制镇上的人们成为他的信徒的。你们知道潘多是有致幻药的吗?你们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吗?”
“南园。”
“没错。我提示过你们,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给你一堆南园。我见杨小哥怀揣着一叠南园都没什么事,必是内力深厚,所以后来在浮屠塔前又给了你一叠。你一定能从中发现些什么的。”
韩江雪礼貌的客套道:“多谢沈兄此前相助。”
沈西渊摇摇头,“你们之前想来问我,雪雪自尽之前来找我说了什么,我没法见你们,因为云中英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潘多把你们当成对立面,帮你们,就是跟他作对,唉,我实在是没办法......其实雪雪来找我什么都没说,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看了我一会,就离开了。而我也只是问了一她一句怎么了。我们当晚的对话,只有三个字。”
沈西渊继续说:“雪雪细心、敏锐,她在瘟疫爆发之时,在镇上帮着潘多照顾病人,这个过程中,她发现,潘多说是在治传染病,其实是投毒再治,以骗取人们的信任。她心里早就种下对南中教存疑的种子,加之雪雪从小聪慧过人,以至于在南园致幻的梦境中,她醒了。醒了,就看透了所谓的有信仰就能病好,有信仰就可以实现一切,都是骗局。也就是说,她的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所以,她自尽了。”
“你明白她的想法?”
“嗯,毕竟从小一起长大。”
杨若然听了这话突然一股烦劲涌上来,对关于南中教的一切事情都很烦,完全不想再听沈西渊说话,只想抬屁股离开这,离开玉带湾。不过出于素质和对韩江雪的兄弟情愣是控制住了自已想弹起来的屁股。
杨若然幽幽的问了一句:“你到底爱过她吗?”问完他自已恶寒了一下,骇然谈情说爱的话居然会从自已嘴里冒出来,一定是和苏迢迢待多了。
“当然爱过。”
“爱过就这么对她?”
“我怎么对她了?”
“你爱她你不去和她一条心一起去争取你们的感情,你爱她你不去帮助她实现她的梦想,你爱她你就无视在她临死前无声的求救,你爱她你就看着她的尸体被那样侮辱,你爱她你就这样对她?”
“我爱的方式就一定要和她爱的方式一样吗?我爱的方式就一定要和你认知里爱的方式一样吗?更何况我已经成亲,我岂能弃如今的妻子于不顾?”
“......谁让你弃了?”
“唉,道不同不相为谋。”
杨若然突然有种懒得再听直接掐死的欲念,就像当时直接掐死潘多一样,但出于素质他控制住了蠢蠢欲动的爪子。
沈西渊再说些什么,连韩江雪也懒得听了,二人告辞,离开沈家。
此番事件传回阳城,说是苏将军那逃婚的女儿去江湖上行侠仗义,端了一个邪教窝,破了当初玉带湾的瘟疫奇案,使当地知府州府均大为赞赏,这让苏家脸上争回了一点光。早就想把苏迢迢抓回来收拾一顿的苏将军,一直以来都是被苏彤彤以命相逼才搁置此事,如今得知苏迢迢有此成就,才算是消了那么一点气,再加上苏彤彤更强力的在一旁煽风点火,口风才松了一些,算是默许了女儿在外面逛逛再回来。随后,口是心非的老苏将军,暗地里派了更多的保镖出去,保护苏迢迢。
“万里无云镜九州,最团圆夜是中秋。”中秋将近,苏府为节日准备着,苏迢迢也终于,寄了家书回去。日子就在这“金飙乍歇,冰轮欲上,万里秋空如扫”中平静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