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旷说地挺对。”齐黎把脸转回来。
自嘲一笑：“我就是舔狗，是犯贱。”
气氛沉闷下去，店里的音乐切到一首安依没听过的粤语歌。
安依咬了咬嘴唇，想起那天下雨，齐黎说要听杨千嬅。
“黎黎，”她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你是勇，不是贱。”
“没有温柔，唯独有这点英勇？”齐黎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有品位，下次一起去看千嬅的演唱会。”
“其实我也不是游泳池那一面就直接看上了向珩。”
丁宛百感交集：“你本来就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
“一开始就是有点好感……但我真正开始对他有点喜欢的原因很无聊。”齐黎的视线变得飘忽，好一会儿才定住。
“是当我知道向珩原来是艺术生，就莫名其妙地……”
“他一副体育生的样儿，结果是搞美术的，你们不觉得有种很迷人的反差吗哈哈哈哈。”齐黎笑着笑着就笑出泪来。
真古怪，他也不是什么大帅哥，又已经有喜欢的人，按道理她该放弃。
可她就是看不得他这么卑微，心甘情愿地任人践踏，只恨自已没资格冲出去扇那个女生两巴掌。
“而且你们知道吗？我偷偷跑去看过他画的画。”
她重新笑起来：“客观来说，挺厉害的，但我觉得他走体育方向应该更厉害，他明明就很擅长运动，却还是选了……美术。”
丁宛故作嫌弃地扔了包纸巾给她，笑骂：“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齐黎拿了张擤鼻涕：“澄清一下，我可不是因为追不到向珩就哭啊，就是觉得自已太他妈搞笑了。”
又催促：“欸，你们两个别光听，快喝，我等下还要逛呢。”
原来人一旦动心，就爱说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骗人骗已。
这是安依那天明白的道理。
之后她们又去旁边的商圈逛了一转，到家的时候，太阳还没落下去。
进门时，余光瞥见夏成浪洗过的鞋晾在廊檐下。
昨天他就站在那儿说她没心肝。
安依走过去，视线定在上面。
鞋舌标着44码。
她没想记住，但就是记下了。
重新回去开门，蓦地想起之前似乎试过这个牌子的鞋。
导购是说偏大还是偏小来着？
她想不起来。
家里很安静，安依拎着书包上楼写作业，从数学开始。
晚一会儿，夏成浪跟安白薇一起到家，手上还拎着大包小包。
安白薇说晚上煮火锅吃，就指使两人去洗菜，然后自已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还说：“食材备好了你们就把火锅底料煮上吧。”
“端到茶几上吃啊。”又打开一包瓜子嗑。
“依依，锅跟电磁炉你知道在哪儿吗？”
安依强颜欢笑：“应该……知道。”
“行，那我就坐等开饭咯，今天妈偷个懒。”
接着又听见她跟方青阳打电话说：“家里两孩子真不错，正准备煮火锅给我吃呢。”
夏成浪正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到台面上。
土豆、玉米、莲藕、番茄、罐头、青菜……这些她都能应付。
但另外一个袋子里的东西就比较可怕了。
比如活蹦乱跳的虾，海腥气的扇贝，吐泡泡的大闸蟹，滑腻腻的鱿鱼触须……
吃的时候有多快乐，处理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她皱着眉头，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袋子一角，把它们统统扔进水槽。
正犹豫不决怎么开始动手，听见夏成浪哼声笑了：“看你那胆小的样儿。”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少说风凉话。”
不曾想他把门边的围裙取来系上：“干不了就别杵着。”
她又坚持了几秒，然后选择如释重负地拿起把削皮刀，拎着土豆去旁边的水槽。
余光却瞥着夏成浪那边。
只见他非常淡定地捞起一只虾，剪刀去头，扯出虾线。
手起刀落的架势，她心都在打颤。
真是个活阎王。
安依默默收回视线，机械地削土豆，不知道自已脸都白了。
“这就怕了？吃的时候不是挺开心。”说着夏成浪又处理了几只。
“吃和弄又不一样。”安依低着头嘀咕，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他：“你不怕吗？”
“怕这虾深夜复仇？”他不屑地笑：“那你再把它们吃一遍。”
“它来你就吃，这辈子不用再买虾了。”
“多省钱。”
安依没料到他会说这些，正犹豫要不要夸句幽默，夏成浪拎着只虾递到她手边，恶趣味地笑：“试试？”
那只虾的脚还在游动，看得她浑身发毛。
“没兴趣。”她撇开视线答，尽量维持表面的平静。
“但有兴趣吃。”他戏谑地接。
真讨厌。她想。
于是不再理他。
削完皮洗好菜，安依拿去全部切开装盘，刀工不咋地，勉强凑合。
接着打开橱柜找锅。
“你能吃辣吗？”她抬起头问。
“还行。”夏成浪正专注地在菜板上片鱼，手指格外好看。
而刀下诞生的鱼片甚至快赶上方青阳的手艺。
安依怔愣了片刻，拿着没分隔的锅去洗。
水龙头哗啦啦地流，心底的疑惑随之飘到水面上——
他怎么什么都会？
这样显得她好笨。
她悻悻地把电磁炉和锅端到茶几上，加上辣锅底开始煮。
接着回厨房端处理好的菜，火锅正式开张。
“这鱼切地可真漂亮呀阿浪。”安白薇赞不绝口：“将来哪个女孩子嫁了你可真幸福。”
安依捞菜的手一顿，下意识去看夏成浪的表情，锅气缭绕的，也看不清。
只听他说：“姨你关心别的女孩子干什么，真要说，现在比姨夫好的男人可不多了。”
她开始觉得夏成浪不去学打太极真是可惜了。
“你这孩子平时不声不响，偶尔说句话倒挺在理。”安白薇嗔怪道。
还真思索了一会儿说：“依依你真得记着，将来找男朋友要是还赶不上你爸，就不要带回家里来见了，我第一个不同意。”
安依无语地回：“那我只能找女的了，只要你跟我爸不介意就行。”
“存心气我呢。”安白薇彻底乐了，朝安依后背拍了一下。
她夸张地嗷嗷叫，倒在沙发上趁安白薇不备抢了遥控器换台。
这顿饭吃得还算热闹，三个人酒足饭饱靠在沙发上发饭晕的时候，方青阳又带了些别的菜回来。
于是他们又开火煮了一轮。
后来安白薇说太撑了要出去走走消化，方青阳就把车开到江边。
夜晚的江风汹涌辽阔，夫妻两个手拉手走在前面，安依和夏成浪则十分识趣地跟在后面。
沁城是座以夜景闻名的城市。
流动的喝茶铺子隔段距离就有，江中甚至有人夜游，远处还有人在放烟花。
安依看了会儿也心痒痒，跑去前面跟安白薇说了声就往那边走。
方青阳回头喊夏成浪：“你也一起去玩儿吧，我俩去前面喝茶。”
夏成浪点点头，平静地说“好”。
看他走远了，安白薇才说：“这孩子我真是看不懂。”
“你是想说，他看着不像好孩子，但也确实不是坏孩子。”方青阳笑。
“这年纪的男生呢，一面想要特立独行，一面又不想太不合群。”方青阳揽着她往前走，絮絮地说：“我能理解，夏凌人也不拘小节的，但是原则分寸不会丢。”
安白薇点点头：“可惜我姐姐没地早，这孩子她在天上看着应该会欣慰吧。”
“肯定会的。”方青阳抬头看，隐隐有星光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