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问:“陆旷,下午干嘛去?”
“你想干什么?”男生反问。
“诶?这哥们儿之前没见过。”
“刚从一中转来的。”
“转学直接跨了大半个城啊。“女生笑笑说:”帅哥,我冷翘,叫我翘翘好了。”
“翘姐你这见色起意不要太明显。”有男生调侃。
“不好意思,美女嘛,脸皮总是厚点,看不惯就忍着喽。”冷翘轻飘飘地呛。
这话引得大家一阵哄闹。
安依关冷饮柜的手顿了顿,想起早晨那丛开得妖冶的彼岸花。
“你先去,我再凉快会儿。”丁宛恋恋不舍地凑在冒冷气的柜子前面。
她笑笑,没说话,一个人去柜台结账。
外面一群人正凑在一块儿分雪糕。
安依付了张一百,老板零钱找地很慢。
她拧开瓶盖喝水,瞥见柜台旁的货架里有种黑色的荷氏,在想要不要买一盒尝尝。
忽然有男生朝门口走过来。
他越走越近,一直走到她面前,站定。
“买多了一个,请你吃。”男生递给安依一只可爱多。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已说话。
男生个子高高的,小麦肤色,体育生的感觉,小帅。
说话时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上去是在摆弄里面的东西。
“草莓味,女生不都喜欢这个。”
她看得出他想竭力表现地自然,但这句话出卖了他。
后面的人笑成一团。
这场面让安依更尴尬了,她抬了抬嘴角,说:“我不喜欢,谢谢。”
“到底行不行啊,向珩?”有人开始起哄。
“不喜欢也能吃吧,新的,没毒。”
向珩大概没想到安依会拒绝地这么直白,说话也没太客气。
“诶,买多了给我啊向珩,一样的。”
丁宛从后面走过来,一脸无辜地拿过甜筒,当即撕开吃了一口,“这总不浪费了。”
“你……”
“你什么你。”丁宛瞪了他一眼。
男生看看丁宛又看看安依,最后欲言又止地转身离开。
安依收起零钱,冲她感激一笑,顺嘴八卦:“这就是那个向珩?”
丁宛郑重地点了点头说:“上次约你没来,我去场馆找齐黎时,他们在一起打球,然后大家又去吃饭,就认识了一下。”
“托你俩的福,混了个冰淇淋。”丁宛晃晃手上的甜筒,狡黠一笑。
她若有所思地笑笑,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去前面的路口等公交。
看到安依视若无睹地走远,刚才起哄的男生冷哼一声:“这么傲?一点面子都不给。”
向珩抬腿踢了他一脚,“狗儿子,还敢鬼叫。”郁闷得不行。
“美女嘛,性格总是傲点,看不惯就忍着喽。”刚才被怼的男生看了冷翘一眼,边说边笑。
“再学一句试试。”冷翘脸色不是很好。
她身后一个女生接过话茬:“人家明明是朵我见犹怜的小白花,你们这群男的,自尊心别太过火喔。”
安依单看长相,属于淡颜,她的五官偏小巧,分布在巴掌大的鹅蛋脸上很舒展。
眉毛弯弯,下面一双眸子大而透亮,是恰到好处留白中的点睛之笔。
天气的缘故,夏天她总爱把头发挽个随意的低丸子,她偏爱穿白,今天的连衣裙是月白色,皮肤也白,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出尘,走在绵延的绿荫下时,像一朵高贵皎洁的白山茶。
冷翘抬眼去看身边始终没说话的新生。
“你说呢?”她问夏成浪。
夏成浪百无聊赖地,一直在摁一个打火机。
咔哒——
一簇火苗刹那间熄灭,空气中仍残留着恍人的灼热。
他挑了挑眉毛,懒散地将打火机揣进口袋,语气不咸也不淡:“你们别拿她开玩笑了,这我妹。”
这话立刻引起一阵意味深长的“哦”。
陆旷揽过他肩膀,笑得特贱,“哪种妹?”
看好戏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夏成浪身上。
“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夏成浪敛眸,懒得解释。
但显然没人相信这个说法。
“你看上她就直说呗,咱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陆旷嬉皮笑脸地去看冷翘:“是吧,翘。”
“去你大爷的,陆旷。”冷翘听到有人拿她开涮,调笑道,看向夏成浪的眸子暗了暗。
夏成浪轻轻一呵,笑意很浅,“信不信由你。”
说完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
“有事,先溜了。”
“赌一个,旷哥。”向珩看热闹不嫌事大。
“来呗,反正我不信,话就撂这儿了,要真来个妹妹我请大家吃饭。”陆旷很吃这茬儿,他哼笑了一下,“不然的话,浪哥可要请大家吃饭。”
夏成浪说走就走,听见陆旷替他应了,轻飘飘地回:“行,我要吃海鲜自助。”
听见这话,大家都不怀好意地笑闹起来。
冷翘不知道自已此刻是什么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笑。
她看着他去路边推单车,漫不经心地踢了下脚刹,方向没对,又踢了一下。
然后抬腿跨上自行车,向公交车行驶的反方向骑。
丁宛坐里面,安依在外面靠窗的位置。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和玻璃落到身上,一片斑驳。
有辆黑色自行车沿路驶来,这次她看清了他的脸——
男生的骨相很利落,眉骨和鼻梁的衔接深邃流畅,眉毛浓而黑,眼型偏长,没表情时看上去很凛冽。
他并没有规矩地坐着座子,而是半伏着身,撑在车把上。
一双长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单车,迎面的风灌满了衬衫衣角。
错身而过的瞬间,风吹起几缕碎发迷了人眼。
沁城的夏天很热,即便清晨和傍晚也不会特别凉爽,吹动人心的风总是带着燥热的温度。
然而,那时她并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故事发生,萍水相逢罢了。
安依跟着丁宛在步行街吃了家比她们年龄还大的米线,从人挤人的书店选完辅导书后,丁宛还想买文具。
那里地下一整条街都是文具和礼品店。
逛到最后,她一时没忍住,买了只自重不轻的中性笔。
后来两人去图书馆蹭冷气,一直待到夕阳西沉才分道扬镳。
回到家时快要七点半,她给方青阳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冲完凉出来,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了天际。
冰箱里只剩把打蔫的莴笋叶,四五个鸡蛋和几块没吃完的西瓜。
安依端出来闻了闻,果肉都有点变味了,只好全部倒进垃圾桶,决定出去觅食。
黄桷巷里大多是些独栋的双层小楼,附带个院子,在高速发展的沁城,这里已经沦为大家口中的老城区。
但老有老的好处。
人情味足,烟火气浓,街头巷尾从小吃到大的铺子包治选择困难症。
扔完垃圾,顺路去前面的街上逛了逛,不一会儿连买带拿,安依两只手满满当当。
昏黄的路灯下,她边走边在袋子里翻钥匙,忽然瞥见自家门前站着个眼熟的身影。
正探究时,那人冲她快步走来,“依依!”
“林姨!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她又惊又喜。
“你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能不能先过来打扫个房间给客人住。”
林姨拎过袋子,笑着说:“你们开学,我儿子也去上大学了,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这不就过来看看你这丫头。”
“还是林姨疼我,哪像他俩,这个点还不回来。”她嗔怪道,找出钥匙来开门。
“你呀,别怪他们应酬多,都是想让你生活得更好。”
“嗯,我明白。”安依垂眸,抿了抿嘴巴。
“好了,快去坐着歇会儿。”林姨推她去休息,自已提着袋子进了厨房,“看你细胳膊细腿儿的,拎这么两大口袋,该累坏了。”
安依看着手掌勒出的红印子,努了努嘴。
林姨手脚很麻利,没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东西,“来,西瓜切好了,还有芒果。”
“你先吃着,我去打扫。”
她点点头,看林姨拿着打扫工具上楼,后知后觉想起有客人要来住。
安依不记得这么些年,安白薇和方青阳曾带过什么人在家留宿。
“老朋友”三个字闪回脑海,她沉吟片刻,懒得去思考这之间是否确有联系。
练了一阵大提琴,又重新洗了个澡,出来时林姨打扫完已经离开。
她回到房间一头栽在床上,看了看手机,十点半。
没有消息,无事可做,不是很困,但也不想学习,开学总是莫名地让人颓废。
戴上耳机准备睡觉,播放器从冷耍循环到魔力红。
之前出国参加大提琴比赛,方青阳忙得走不开,安白薇英语超烂,于是她不但要自已交流,还要给安白薇当导游翻译。
为此方青阳特意给她报了个口语班,间接导致安依已经很久没听过中文歌了。
她睁开眼翻了会儿,在页面找到个还算顺眼的歌单,晚上吃了几串烤苕皮,口渴虽迟但到。
于是趿拉着拖鞋下楼去接水,手机揣在睡衣口袋。
那年代智能手机刚开始普及,误触是常事。
安依也不知道忽然切了个什么歌,思绪跟着水桶里咕嘟冒出的泡泡乱飘。
就是这时候,客厅灯忽然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