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射艺大会的靶场,岐山温氏筹备得甚是充分。
其中,共有一千余个真人般大小,且能灵活走动的纸人靶子。这些靶子中,仅有一百个附有凶灵。
各家未及弱冠的少年子弟方可入场争猎,但凡射错一个或是射空,都必须退场。唯有持续射中附有凶灵的正确纸人,方能留在场中。
直至场内所有凶灵靶皆被射中,本场比赛方可结束,待众弟子离场后,再统计谁射中的靶子最多、最准。
靶场有二十多个入口,各家各异。入口的拱门狭窄,一次仅能过一人,故而各大家皆秩序井然地排队入场。
姑苏蓝氏与云梦江氏相距不远,魏无羡带蓝忘机特意行至队伍最后,以便他与江澄再交谈几句。
待入场后,他们便是竞争关系,无太多机会闲聊。
然而,魏无羡尚未靠近江澄,江澄身边便多出一人,魏无羡不禁心生疑惑,赶忙疾步上前。
江澄见他靠近,刻意往旁边移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他实不想被他身后一臂远的那人盯出个窟窿来。
也正因如此,魏无羡本欲搭上江澄肩膀的手臂落空,当即叫嚷道:“江澄!你躲我做甚?还与他谈笑风生,你这叛徒!”说话间,他手指向他身旁那人,以表心中不满。
江澄拍下他的手,双臂抱胸,道:“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真是一点自觉也没有。还有,金子轩是阿姐的未婚夫,放尊重些。”
魏无羡看了看江澄,又瞧了瞧金子轩,迟疑道:“我回姑苏后,他在云梦给你们灌迷魂汤了?”
江澄道:“你莫要胡言乱语。”
魏无羡道:“不是,我临行前你对他还心存不满,短短数月,你竟已认他作姐夫了!”言罢,又看向金子轩,困惑问道:“还有你,你原是打算向师姐退婚的,怎又和师姐好上了?”
江澄转头看向身旁之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对此人都无甚好感,可江厌离对他却颇为钟情,他也只得勉强接受他这个姐夫。
他嘴角微撇,心有不甘地为金子轩辩解道:“他为人尚可,只是与阿姐有些误会,你走后他们之间的误会便消除了,这婚自然不会退。况且阿姐本就钟情于他,你即便对他有诸多不满,也给我忍着。”
魏无羡初离云梦之时,金子轩对江厌离仍略有微词,但已较初来时有所改善。
他本应离去,却总觉若不向江厌离诚恳致歉,求得她的谅解,便难以心安。想着待江厌离原谅他后,再委婉地提出退婚,如此也能留个好印象。
岂料他在云梦逗留数日,始终未能寻得与江厌离交谈的机会。
倒非他不愿去找江厌离,亦非江厌离不愿见他,而是云梦江氏弟子受魏无羡所托,刻意阻拦,不许他接近江厌离。
为了能与江厌离见上一面,他甚至打算去找江枫眠和虞紫鸢帮忙,江家弟子虽能阻拦他与江厌离相见,却拦不住他去见江枫眠和虞紫鸢。
本以为他们能从中牵线,为他创造机会,却不想卡在了江澄这一关。江家弟子不敢阻拦他去见宗主与宗主夫人,可江澄却敢。
最后一条可行之路也被阻断,金子轩无计可施。望着挡在身前的江澄,他一咬牙,竟恳求他让路。
江澄见他在江家受屈的次数已然足够抵罪,便不再刁难,为他让出路来,准许他去见江厌离一面。
历经艰难才得以见到江厌离,可江厌离却对他视若无睹,并非有意如此,是她身边有旁人,确实未曾留意到他。
多次如此,人近在咫尺,他却连招呼的时机都难以寻觅,而江厌离身边的人,亦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金子轩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将她拦下,喊道:“江姑娘!”
江厌离抬首望他,神情略显冷峻,“金公子唤我所为何事?”
金子轩一怔,致歉之语到了唇边却难以出口。江厌离对谁皆是极为温婉,与谁都能谈笑风生,唯独对他冷淡至极。
仔细思量倒也说得通,他曾以极为粗俗之语评价江厌离,甚至还在她面前,说出难听的话,她不愿对他展露笑颜亦是情理之中。
“对……”金子轩刚欲开口致歉,却被江厌离直接打断,似乎不愿再听他言语,冷然道:“若金公子是来与我商谈退婚一事,那你尽可放心,我并非难缠之人,定会向爹娘禀明此事。只是两家联姻,还需你的双亲到场,方可将这婚事退了。”
“不是,我……”金子轩忙向前一步,江厌离却后退两步,不愿让他靠近自已。
“金公子请自重。”江厌离欠身行礼,越过他径直离去。
金子轩深知若让江厌离就此离去,日后定然再无机会与她交谈,赶忙叫住她,“江姑娘留步!是我的错,是我言语失当,我罪该万死,对不起!那些难听的话我收回,请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闻听此言,江厌离转身回望,见眼前之人面色赤红,不禁心生诧异。
金子轩见她回头,终究放下他那高贵的身段,弯腰郑重道歉:“江姑娘,对不起!”
话毕,未等江厌离有所回应,他便率先支撑不住,仓惶而逃。
此后数月,金子轩为求得江厌离真心谅解,不辞辛劳,四处巴结江家人,只为探知江厌离心爱之物。
寻得她心爱之物后,他便携其再次向江厌离致歉,但他从不听江厌离的回应,送完礼,道完歉便匆匆离去。
他自认为自已的行为无法得到江厌离的宽恕,便只想通过送礼来赎罪,以减轻自身的心理负担。
直至金光善与金夫人亲临云梦接他回去,顺便商议两个孩子的婚事,他才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
“不能退!”大殿之上,金子轩忽地站起身来,引得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金夫人面露不满之色,说道:“你本就不喜这门亲事,见你来云梦数月未归,料想定是你纠缠着人家阿离要退婚,我们这才赶来为你将这门婚事退了,怎的如今又不想退了?”
金子轩满脸羞红,说道:“反正这婚就是不能退!”
见他这般模样,在座众人皆满腹狐疑,但还来不及询问缘由,他便又匆匆逃离了。
对此,金光善和金夫人只觉颜面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