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云深不知处已有一年，样样皆不合格，这一年，你究竟学到了什么？”
今日云深不知处喧嚣异常，较平日魏无羡所造动静更为嘈杂。
魏无羡心下好奇，遂拉蓝忘机一同至蓝启仁处窃听，欲探知究竟发生何事，蓝启仁竟应允有人于云深不知处高声喧哗。
蓝启仁宽慰道：“聂宗主稍安勿躁，小公子尚且年幼，心性未稳，学不进去亦在情理之中，不必急于求成。”
聂明玦凝视着立于一旁瑟缩身躯的弟弟，怒不可遏。
聂怀桑并非真的愚笨，这一点他这做兄长的自是知晓，他不过是无心向学，将聪颖之劲皆用于他处。
他平素喜好画扇捕鸟，于修炼一道天资极差，较其他家族的同辈弟子，迟八九年方勉强结丹。
聂明玦苦口婆心劝其练刀，他却置若罔闻。见劝之无果，便以逼迫之法，然到头来仍是毫无长进。
后闻蓝启仁教学有道，纵是再愚钝的弟子亦能有所作为，他这才将弟弟送至此地。虽不望其能一步登天，但求能有所进益。
现今尚有他于清河支撑场面，无人敢对他们兄弟二人评头论足，但倘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他这胆小怯懦的弟弟该如何执掌清河聂氏，又如何独当一面。
魏无羡正看得入神，全然未察觉身后有人。
“忘机，无羡，你二人在此处作甚？”蓝曦臣沉稳的声音传来，惊得魏无羡险些失声。
蓝忘机反应不大，只是将魏无羡往身后藏，以免他受蓝曦臣责罚，随即他拱手行礼道：“兄长。”
魏无羡抚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之态，“蓝大哥，你可吓死我了。”
蓝曦臣微微一笑，稍稍探出身子，瞥了一眼魏无羡正在注视的人，心中了然，“原来是聂宗主来了，他对他弟弟的学业确实颇为上心。”
魏无羡面露好奇之色，问道：“清河聂氏？弟弟？我为何从未见过？”
蓝曦臣答道：“这一年你仗着忘机对你的宠溺，从未赴兰室听学，自然不识怀桑。”
魏无羡忽地沉默下来，正如蓝曦臣所言，这一年他借此游遍了整个姑苏。
他对每条小巷的路径都了如指掌，甚至连哪家的菜肴可口，哪家的天子笑醇美，他都铭记于心。
云深不知处禁酒，他在外畅饮后仍觉不够，还明知故犯将天子笑带入云深不知处。
不仅如此，他不将酒藏在自已房中，反而全藏在蓝忘机屋里。蓝忘机还特意在静室挖了个地窖，专为储存天子笑，待他想饮酒时便来取用。
首次带酒回去并未被人察觉，于是魏无羡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不仅带酒上山，还时常深夜出入云深不知处，被抓个正着也在所难免。
若是与蓝忘机一同行动，蓝忘机或许还能为他稍作掩饰，可他次次都过了子时才出去，蓝忘机即便想为他辩解也无能为力。
往昔，蓝忘机总会替他受罚，可自从他掌罚之后，便不能再如此纵容了，毕竟整个云深不知处的弟子都在看着，他无法放水。
罚抄倒是并无大碍，蓝忘机完全可以偷偷代抄，但犯的家规严重了，这板子是代不了的，顶多少罚他几板子。罚抄倒也无妨，蓝忘机完全可以私下代抄，但若是犯了严重的家规，这板子可无法代受，顶多只能少罚他几板。
然而，魏无羡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前脚后背的疼痛刚刚缓解，后脚又跑去后山肆意玩耍，还带回一黑一白两只兔子。
对此，不仅蓝忘机束手无策，就连蓝启仁也颇为头疼。
后来，蓝启仁一狠心，索性对魏无羡放任自流。他想做何事便去做，只要不触犯家规，不带坏其他学生，皆随他去。
而今，蓝启仁常挂于嘴边的一句话便是，魏无羡乃其教学生涯一大败笔，此人他是无论如何也教不好了。
不过，魏无羡亦知分寸，至多在云深不知处生事，所犯家规来来回回都是同样的几条，绝无任何出格之举。
而且有蓝忘机时刻监管，仅容其外出饮酒，还念他年幼限了量。其余诸事，他一概不许，乃至夜游也不许。
只可惜，非其巡夜之际，实难阻拦魏无羡深夜外出，换言之，实不知其曾夜游。
彼现今不仅不去兰室听学，且常夜不归宿，岂知云深不知处来了多少新弟子，此等新人又是何种身份。
适才稍得安静，蓝启仁那头又喊叫起来：“终日不学无术，十三之龄，除了玩你那些扇子，你还会什么？”
不知何时，蓝曦臣已走上前去，忙劝道：“明玦兄息怒，怀桑到底尚不成熟，你总是如此否定他，他便更学不进去了。”
聂明玦道：“我倒是想夸他两句，可他呢？于云深不知处一年，无一项考核合格，亏他亦为二公子。”
“何必将我与蓝二公子相较，此世间，孰能胜之。”一旁唯唯诺诺的聂怀桑轻声嘀咕道。
聂明玦怒目而视，吼道：“你是没吃饭吗？要说话便大声些说。”
被他一吼，聂怀桑忙躲至蓝曦臣身后，不敢再出声。
蓝曦臣无奈道：“怀桑这一年的听学我亦有所关注，他并非学无所成，只是无人陪其学习，他学不进去。待他日我寻得良人陪他一同听学，或许会有所进益。”
“也罢。”聂明玦叹息一声，而后转身面向蓝启仁，道，“怀桑就有劳蓝先生多费心了。”
蓝启仁道：“聂宗主放心。”
聂明玦瞪了一眼缩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聂怀桑，厉声道：“用心学习，不得偷懒，听到了吗？”
聂怀桑战战兢兢地应答：“听，听到了。”
聂明玦辞别蓝启仁，与蓝曦臣寒暄片刻便离开姑苏，返回清河。
蓝曦臣与蓝启仁轻声交谈两句，获得蓝启仁的首肯后，便让聂怀桑独自去寻魏无羡说明此事。
魏无羡为人热情，头脑聪慧，只是难以定心。
让他带领聂怀桑，一则可以助聂怀桑在学业与修为上取得进步，二则也能约束魏无羡，以防他又出去惹是生非。
聂怀桑几经辗转才找到早已离开的魏无羡，见蓝忘机不在其身旁，这才敢上前与他交谈。
他将大致情况向魏无羡讲述一番，日后他们便一同听学，若下月的考核他仍毫无长进，就扣减魏无羡的月银。
在魏无羡万念俱灰之中，聂怀桑面露尴尬之色，道：“那个，魏兄，还望多多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