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安排弟子于客栈歇息后,悄然离开。
深夜的小镇静谧无声,冷风呼啸,行走在街道上,寒意阵阵袭来。
他觅得一家仍亮着灯火的医馆,央请大夫为他简单上药包扎。
与岐山温氏众人交战时,他不慎后背负伤。夜色深沉,光线昏暗,弟子们未曾察觉他受伤,而他一直强忍着,亦无异常显露。
大夫审视他后背的伤口,不禁惊愕道:“仙长,您这伤势颇为严重!我这小医馆的药,恐对您的伤势效用甚微。”
魏无羡故作轻松道:“无妨,能止血便好。”
大夫眉头紧蹙,这少年如此年轻,身负重伤却还神色自若,心中不禁生出怜惜之情。
如此看来,修仙亦非全然是好事。虽可延年益寿,可事事皆需他们身先士卒,相较寻常百姓,反倒命丧得更快。若无命享长寿,修仙又有何意义。
他轻叹一声,取出店内最好的止血药,说道:“仙长,此药药性猛烈,会很疼,您需忍耐一二。”
魏无羡将长发撩起,咬在口中,双手紧握成拳,置于双腿之上撑住身体,微微点头,示意大夫上药。
他后背的伤口狭长且深,虽未见骨,却也令人触目惊心。
大夫刚清理完伤口周边的血渍,正欲上药,却闻屋外传来阵阵骇人的嘶吼声。
魏无羡无暇顾及伤口状况,匆忙穿上上衣,提剑便朝外奔去。
大夫虽担忧他的伤势,可见街道上涌来大批走尸,顿时心生怯意。因恐走尸闯入小店,他直接关上医馆的门,并熄灭了烛火。
他终究还是心系魏无羡的,即便心怀恐惧,仍一直守在医馆门口,等待魏无羡归来敲门。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打斗声渐息,大夫透过门缝窥视,只见魏无羡身着一袭白衣,于走尸之间辗转腾挪,将走尸逐个斩杀。
待他挥剑斩落最后一只走尸后,终是力竭,颓然倒下。
大夫见此情形,即刻开门,确认四周再无走尸来袭,方敢奔出将魏无羡扶入屋内。
魏无羡尚存一线清明,他紧紧抓住大夫的衣袖,艰难道:“烦请前往镇东那家客栈,唤我师弟们前来清扫街道。切记,莫要告知他们我受伤之事,若他们询问,就说我去追剿邪祟了。”
大夫不敢耽搁,赶忙去后院唤醒店里的伙计,令其依魏无羡所言去叫人。
所幸魏无羡身手矫健,于一群走尸中激战,仅衣衫略染污浊。他除体力耗尽外,唯后背伤势更严重了些。
大夫为他重新处理伤口,敷药包扎,又为他换上一身洁净衣裳。
精疲力竭的魏无羡在医馆昏睡,直至次日傍晚方才苏醒。
他甫一起身,后背便骤然传来刺骨钻心之痛,他伏于木榻上,缓了许久才适应后背的剧痛。
四周环境陌生,他只记得自已昏睡之前被大夫带回医馆,之后的事,他皆记忆模糊,甚至未曾觉察有人为他上药。
他走出房间回到医馆大堂,此时医馆内人并不多。
大夫见他醒来,赶忙上前搀扶,关切道:“仙长切勿乱动,您的伤势需静心调养。”
“多谢大夫救命之恩,些许小伤,无需担忧。”魏无羡向他拱手作揖,继而问道,“我师弟们可曾将街道清理干净?”
大夫答道:“已清理干净,外头仿若无事发生一般,真是多谢诸位仙长相助。”
魏无羡于身上摸索一番,轻拍额头,他未带银钱出门,赶忙致歉:“抱歉,我身上没带钱,应是落在客栈了,可否请一人与我一同去取来?”
大夫摇头,道:“不必了仙长,您为我镇斩妖除魔,还我镇安宁,应是我们谢您才是,岂敢收您的钱。”
魏无羡面露惭色,道:“斩妖除魔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怎能抵了这药钱?”
大夫道:“既如此,您瞧您这衣裳皆是上好布料,就以此抵药钱可好?”
魏无羡看着那件已被清洗干净,且打上补丁的衣裳,暗自思忖:“这衣服穿回去,定会被人察觉我受伤。这蓝氏校服上绣的暗纹可抵御走尸,留下或许还能保他们一命。”
他最终应允了大夫的提议,将他这件衣服留下,持剑离开了医馆。
客栈内,弟子们正在楼下饮茶,静候魏无羡归来。领队不在,他们如何能返回。
通行玉牌唯有魏无羡持有,他们独自回去也无法进入云深不知处,唯有等待魏无羡带他们进去。
魏无羡行至客栈门口,向内匆匆一瞥,九人不知何时又变回十人,苏涉竟还有脸归队。
不过观他们几人三五成群,唯独将苏涉排斥在外的态势,大抵能猜到,他们与苏涉已然决裂。
想来也是,六人一同在镇外排查,唯有苏涉一人跑得无影无踪,且未曾想过前来营救他们。如此兄弟,留着只会害了自已。
只是,魏无羡并不知晓,他们孤立苏涉不仅是因他丢下同门临阵脱逃,尚有一事更为严重,故而不愿再与他为伍。
就是这个,他们不知是否应告知魏无羡。
若不说,他们实难心安,亦难解心头之恨。
可若说了,必然也会将他们自身卷入其中,毕竟一开始,他们便密谋算计魏无羡,发出信号引他前来,是他们蓄意为之。
那张巨网便是他们听从苏涉之令所设,虽于魏无羡毫无效用。
而温家人的突然出现,实非他们所料,更未曾想到,苏涉竟会直接出卖他们。
思前想后,他们终不打算将此事告于魏无羡。以魏无羡的性子,大抵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纵有气恼,也不过将人打一顿,不至将事闹大。
如此倒不如待归后,直接上报蓝启仁,对苏涉的惩处尚能更严重些。
魏无羡轻咳一声,道:“都齐了,那就回吧。”
众弟子见魏无羡归来,忙趋前询问:“师兄,你这一夜去了何处?可有伤否?”
魏无羡摆手,“无事,不过是些低阶走尸而已,不能伤我。”
弟子又问:“师兄,你怎的还换了衣裳?”
他低头看自已衣着,一身粗布麻衣,轻笑一声,解释道:“一路奔波,衣服脏了也破了,我可没钱买身好的,姑且将就。”
为免他们喋喋不休,他急忙又道:“好了好了,时辰已晚,我们也该启程归姑苏了。”
众人见魏无羡确无大碍,安下心来,与之同归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