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与蓝忘机说了许多,却仍未见其有苏醒之兆。
正当他认为此番努力将徒劳无功之际,蓝忘机的手微微用力,反握住了魏无羡。
“动了!蓝宗主,蓝湛的手动了!”适才的沮丧之情瞬间消散,他即刻将此喜讯告知青蘅君与蓝启仁。
青蘅君伸手搭在蓝忘机的脉搏上,在场四人皆屏息凝视,只见他松了口气道:“无碍了,忘机已摆脱梦魇,目前只是略有发热,多加休养几日即可。”
蓝启仁闻此,身体不由松弛下来。总算将人从梦魇中救出,不枉他们为他忧心忡忡一日一夜。
青蘅君坐在蓝忘机身旁,让蓝忘机靠在自已身上,对蓝曦臣道:“曦臣,去取一身干净里衣来,以免忘机睡得不安稳。”
“我去,我来取!”蓝忘机平安无事,魏无羡是最为欣喜之人,抢在蓝曦臣之前跑去拿衣服,仿佛适才重重摔倒在地的人并非是他。
蓝曦臣也并未闲坐,端来热水,以便父亲为弟弟擦拭身子。
待安顿好蓝忘机后,又观察了半个时辰,确定蓝忘机确实已无大碍,众人才真正放下高悬的心。
而后,魏无羡和蓝曦臣各自搀扶着一个,将青蘅君和蓝启仁送回。
一日一夜不曾间断地为蓝忘机输送灵力,也该歇息了,剩下的交由他们这些晚辈处理即可。
回静室途中,蓝曦臣拦住同样赶往静室的魏无羡,柔声道:“无羡,你也去歇息吧,忘机这边有我。”
魏无羡摇头,决然道:“我要等蓝湛醒来,否则我无法安心。”
言罢,他便迈步向前,全然不顾蓝曦臣的阻拦。
蓝曦臣无奈叹息,疾步上前,一记手刀劈在魏无羡脖颈处。
魏无羡在昏迷前回头看向蓝曦臣,眼中满是疑惑,不过须臾便昏厥过去。
蓝曦臣稳稳接住他,以防他摔倒在地,旋即对着角落处的人沉声道:“怀桑,带无羡回屋歇息,好生照看他,我可不记你夜游之过。”
一直躲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聂怀桑身体猛地一僵,他本以为自已藏匿得极为隐秘,甚至连呼吸都控制得极为轻微,却不想竟被蓝曦臣一眼识破。
犹豫片刻,聂怀桑最终还是决定现身,蓝曦臣既已言明不追究他的过错,那定然是一诺千金。
“曦臣哥,二公子情况如何?”他从蓝曦臣手中接过魏无羡,背在背上,临行前顺口问了一句蓝忘机的状况。
蓝曦臣微微浅笑,“无大碍,此事不宜声张,回吧。”
聂怀桑背着魏无羡匆匆离去,他对蓝忘机的现状,并非真上心,只是日后还需仰仗魏无羡的情谊,总得问上一嘴。
回到魏无羡的屋子,他随手将人扔到床榻上,自已则疲惫地瘫坐在地上,低声呢喃道:“魏兄,你怎会这么重!真是累煞我也。”
静室与魏无羡的屋子相距甚远,聂怀桑这小身板,能够一路将魏无羡背回来,着实不易。
魏无羡看着颇为瘦弱,可真将人压在自已身上才晓得,他平日总说自已一顿三碗饭绝非虚言。
早知他如此之重,就不该听蓝曦臣的话现身,继续藏匿装作无事发生多好。
守在蓝忘机身旁时,魏无羡全凭自身意志力强撑着,如今蓝忘机已无大碍,又遭蓝曦臣这一击手刀,他彻底放松下来。
这一觉,他足足睡了两日,除了聂怀桑时常进出他的屋子,便只有蓝曦臣来过一次。
傍晚时分,魏无羡缓缓苏醒,他坐起身来,揉着脖颈,不禁低声抱怨:“蓝大哥这手劲着实不小。”
魏无羡下床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才发现,聂怀桑就在他屋内,正持笔作画。
他行至案几旁,凝视聂怀桑所作之画。
青山高耸,云雾缥缈;碧水澄澈,于山间流淌。青山碧水相得益彰,相互映衬,其意境清幽典雅。
碧水映青山单独观之诚然甚佳,然整体视之,仍觉略有不足。
魏无羡夺过聂怀桑手中之笔,推开他,懒散坐于案几前,于画作中又添数笔。
聂怀桑并无愠色,悄然立于一侧观之,仅寥寥数笔,竟令他眼前一亮,“妙,甚妙。魏兄实乃无所不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这我认。”魏无羡搁笔,手臂撑于案几,嘴角微勾,凝视身旁之人,问道,“对了,我昏睡几日了,这几日蓝湛状况如何?莫要于我说你不知。”
聂怀桑一展折扇,为画作扇风,神色自若道:“你昏睡已两日有余,蓝二公子状况如何,我确实不知,不过大抵尚未苏醒。”
见魏无羡若有所思,他不禁好奇问道:“蓝二公子不过是染了风寒罢了,你们一个个的,为何皆如此忧心忡忡?亦或,他当真修炼不慎,走火入魔了?”
闻此,魏无羡满脸茫然,“何意?”
聂怀桑起身,于屋门口四顾,确认无人后,紧闭门窗,复返魏无羡身旁。
恐隔墙有耳,他以扇掩面,低声解释道:“昨日蓝宗主匆忙赶往静室之事,云深不知处人尽皆知。蓝忘机何许人也,世家弟子排行第二,修为更是远超同龄。但何人见过他的修炼之法。所以,大伙儿揣测,他必是用了秘术修炼,此番修炼不慎,走火入魔了,方使蓝宗主如此焦急。”
魏无羡拍案而起,用力过猛,手掌震得生疼。
他甩了甩手,厉声道:“胡言乱语,蓝湛不过是……”
“不过是发热厉害些罢了,何来走火入魔之说。”他稍作停顿,终究还是没有将实情告知聂怀桑。
聂怀桑向后退了半步,见他如此反应,缩了缩脖子,赶忙装出一副痴傻模样,“我什么都不知道。”
夜深人静,魏无羡躺在榻上望着房梁,许是睡了两日,此时他毫无倦意。
辗转反侧半晌,他坐起身来,披上厚实斗篷,翻过外门弟子院的内墙,巧妙地避开巡夜门生,径直朝静室奔去。
见屋内无人,他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蓝忘机身边,低声呢喃,似是为自已辩解:“我并非担心你,只是你卧病在床,夜间无人照看怎行。”
他在自已房中毫无睡意,一到静室守在蓝忘机身旁,便昏昏欲睡。不过须臾,他便又趴在床沿沉沉睡去。
实难知晓,他们二人,究竟是谁离不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