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只见演武场上鼓声大作,数十个头缠红巾,身穿红衣的青壮男子,在主观席前一字站开,整齐划一地猛烈击打着各自跟前的大鼓,顿时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
一个身穿大红袍,两鬓灰白,双眉连成一线的中年模样的男人,大笑数声,飞身落入主观席正中的一把交椅之上。
“云辟疆!”,张小凡在心里忍不住喊了一声。
紧接着,各路英雄豪杰、各门各派,按照主次和门第兴盛程度,鱼贯而入分坐其次。
张小凡仔细朝主观席上望去,只见天音寺众人坐于左手,其中一个身穿紫金袈裟,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居中,普圆和普安陪坐两旁,小沙弥怀素则在一旁侍立;右手席位上正中坐着个身穿蓝黑色长袍的白发老者,左右各有两名着浅色蓝衣的弟子,其中一人望之相貌方方正正,较为成熟稳重,另一人则是少年模样。更远处的侧席和偏席坐着大大小小的各路门派,有些竟闻所未闻。心道:“如果梅儿姐姐在这里就好了,她什么偏门冷门的门派都了如指掌。”
张小凡正寻思着,“是啊,怎么不见梅儿姐姐呢?”。
再放眼望去,主观席台下早已架起了一人多高的擂台,擂台四周各放着一口巨大的青铜盆,盆里燃着熊熊燃烧的烈火,那盆中的黑色燃料貌似那日玄火坛附近地缝之中的事物。
张小凡心道:“这武林大会显然是焚香谷作为东道主,那云辟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一尊独大的模样;再看那天音寺实力不可小觑,倒也不卑不亢,尤其中间端坐的紫金衣老和尚,道行更是深不可测;右手席位上那几个蓝衣人士似乎不知来头。青云门当年也是正道翘首,谁料兽神、鬼王两战之后,以至于元气大伤,时至今日竟人亡道息,无一人到会”,想到这里不禁有几分伤感了。
不多时那鼓声隧止,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只见云辟疆在主观高台第一把交椅上起身而立,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各位武林同道、江湖豪杰,今日相聚于此,以践这十年之约,商定天下盟主之事,实乃我焚香谷之荣幸。现在第一日比试就此开始!”
云辟疆刚才几句话,故意灌入两分内力于语音之中,再加上所处地方位置颇高,一席话顿时犹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只见下方擂台上两名年轻弟子各自抱拳,其中一人剑眉星目,身着蓝衣坎肩,腰悬长剑;另一人则是身穿黑色短衣,五短身材的汉子,手握一对宣花大斧。
那蓝衣弟子正是刚才坐在主观席上右手位置中的一名少年,只见他双手抱拳说道:“在下流波山无极门三代子弟,冷不华,请问阁下流派和姓名。”
“你奶奶的,老子不管你什么花不花的。老子是铁鼎洞金斧宗的王豹,今日就要取了你小子的狗命”,说完黑衣汉子说完,举起大斧直取少年门面。
“铮铮咚咚”,汉子连续抡动一对巨斧,猛然砍到少年的长剑之上,顿时铮然作响。
谁知那少年却不慌不忙,一剑荡开黑衣汉子的猛烈攻击,御气凌空,起身飞起,犹如雏鹰展翅,顺势连环数脚踢得对方连连后退,接着举起手中长剑朝那汉子脑门砍去。
那黑衣汉子本来占据上风,这一下被踢得失去重心,立足不稳,眼看势必要命丧蓝衣少年剑下。
那少年毕竟心地善良,凌厉一剑砍过去,发现对方已无招架之力,慌忙收住握剑的双手,身子因为冲力仍旧朝那汉子扑去。
黑衣汉子见对方居然收了剑势,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笑,手中双斧齐齐脱手,极速朝少年扔出。
“啊”,周围看台上的人们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只见黑衣汉子那对大斧呼啸旋转着,狠狠砸到少年额头和腹部上。
上一刻还占据绝对优势的蓝衣少年,瞬间脑袋耷拉下来,浑身污血,倒地而亡。
黑衣汉子从擂台上爬起,捡起死尸身上的两把大斧,面有得色。
只见主观席上右侧席位上,流波山无极门等几人都怒气冲冲,坐在中间身穿蓝黑色长袍的老者更是面色铁青,须发尽立。
反观第一把交椅上坐着的云辟疆,面色冷冷,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
一个身穿火红长裙,身姿婀娜的的年轻焚香谷女弟子,款款走上擂台上,用清丽的嗓音大声宣告本局比试是铁鼎洞王豹获胜,并接着再次重申比武规则:本次会武,刀剑无眼,生死有命,除了各派帮主、掌门不得出战以外,一代二代弟子以下皆可应战。本次会武采取末尾淘汰制,先胜的一方可以暂回席位休息。失败的一方派出第二名代表参战和抽到的下一队较量,如果再次失败则派出第三名代表,如此类推。最终循环直至各方皆派出五名弟子,总分数排名第一的为本次会武胜者。
主观台偏席上,铁鼎洞一干人等发出一阵叫好,“好!”,“好!”,“这规则好!”。
很快下一局开始了:
天音寺三代弟子怀素,对阵流波山无极门三代弟子庄爵。
只见小沙弥怀素走上擂台,依旧是副文文弱弱的模样,身穿一件泛白的百衲衣,并无一件随身武器,只有左手手腕里握着一串深棕色檀香佛珠。
流波山庄爵则生得人高马大,气象威严,手持一把寒铁阔剑。
双方互报姓名和门派后,庄爵一声大喝“承让!”,扬起阔剑朝着怀素脑门上直接砍了过来。
小沙弥怀素似乎被这巨大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在原地愣了数秒。
观众席上众人,包括张豆蔻、张小凡,甚至猴子小灰都吓得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怀素血溅当场的惨状。
谁知下一秒,那小沙弥怀素竟身形微动,侧身堪堪躲过庄爵凌厉霸道的一记重砍,接着双手合十胸前,面色谦卑,顺势左手往前轻轻一掌平推: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庄爵手中的寒铁阔剑应声断为两截,一股强大的气流竟推得他险些跌入台下的一只大青铜火盆之中,幸亏擂台边缘围着一层坚固的栅栏,这才勉强站住脚跟。
怀素左手持佛珠,微微欠身,淡淡说道“承让”,转身朝台下走去。一旁的庄爵扔了断剑,仍立于擂台边沿之上,一脸惭愧神色。
“好好好!”,观众席位上叫好声不断。
张小凡心中大惊:数年不见,当初那个在毒蛇谷面对蛇虫蚁阵,吓得屁滚尿流,躲进臭水坑大气不敢出的小沙弥,居然进步如此神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焚香谷红裙女弟子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上擂台,宣布此局是天音寺怀素获胜。
没过多久,谁知下一场,流波山无极门对阵焚香谷,结果依旧输掉比试,如此以来,已连输三场。此时已到了晌午时分,众多观众一哄而散,各自出谷用膳。
“哥哥,下午的比试我们还看吗?”,张豆蔻和张小凡并肩走着,侧着头朝哥哥问道。
“看,当然看了”,张小凡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可是,一上午都不见梅儿姐姐的人影,那比试有时候还杀人,血腥吓人的要紧”,张豆蔻撅着小嘴埋怨道。
“那你和小灰吃完午饭,下午就在晚枫轩客栈待着,锁好门窗,不要出门好吗?”,张小凡柔声说道。
“嗯,嘻嘻”,张豆蔻这才嬉笑起来。
焚香谷外,南山镇,晚枫轩。
经过一上午的观摩,张豆蔻和小灰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此刻都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起来。
只见桌上有荤有素,还有一大盆点缀着葱花的鲜汤,张豆蔻正拿着一只鸡腿吃得起劲儿,突然顿了顿,向张小凡问道:“哥哥,你说那些各门各派比武的人中午吃啥?好像并没有看到他们出谷呢”。
张小凡这才取下大络腮假胡子,揉了揉两腮,轻啜一口鲜汤,又递给小灰一只香蕉,若有所思地说道:“的确如此,他们应该在焚香谷中吃饭吧,毕竟他们焚香谷是东道主”。
话音刚落,张小凡突然想起出发前鬼先生的叮嘱:“此去焚香谷或者南疆,衣食住行,特别是饮水和食物务必小心,防止被人别有用心下毒或下蛊” ,又想起那夜硬闯玄火坛,云辟疆一脸邪气的模样,顿时为谷中各路门派隐隐担忧起来。
下午一时,烈阳微斜,焚香谷。
张小凡又戴上假须来到观众看台,结果又碰上那大腹便便的青年财主。
“小兄台,怎么不见你表弟和三眼猴子?在下甚为思念”,那青年财主诚恳地说道。
张小凡只有无奈地摇了摇头。
鼓声大作,下午的比试很快开始了。
只见铁鼎洞居然又赢了流波山无极门一场,好在双方并无人伤亡。
焚香谷红裙女弟子,袅袅娜娜地走上擂台,高声宣布下一场比试,由流波山无极门对抗焚香谷,将会在稍后进行。
主观席右侧身穿蓝衣的流波山众人,此刻一个个垂头丧气——这是近十年来,最差成绩的一次会武了。
只见坐在他们正中间,身穿蓝黑道袍的老者环顾了一眼四周,对一旁的一个方脸汉子厉声说道:“本门老脸都被这帮不争气的丢尽了,龙炎该你出手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叫龙炎的方脸汉子,高声回答道:“遵命,掌门!”,拿起两段玄铁鞭,径直走下擂台去。
焚香谷红衣女弟子再次上台,用清丽的嗓音宣布:本局比试马上开始,将由焚香谷一代弟子吴法天对阵流波山无极门一代弟子龙炎!
那叫吴法天的男子长得精壮结实,双鬓入眉,两侧太阳穴高高隆起,手持一把陨铁黑尺,双手抱拳“承让”,话音刚落,直削龙炎门面。
方脸汉龙炎架起双鞭顶住吴法天猛烈的一击,接着荡开一鞭,顺势将手中双鞭舞得虎虎生风。
观众看台上顿时响起来一阵热烈的叫好声,就连主观席上云辟疆和天音寺众人也是脸色微变。
只见那一对沉重的钢鞭,在龙炎手中有如灵蛇出洞,轻盈灵活,又似蛟龙入海,力道万钧,顿时数次抽打在吴法天身上,直打得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看胜负将定,主观席右侧席位的流波山诸人也欢欣鼓舞,大声叫好起来,唯有中间端坐的身着蓝黑道袍的老者沉默不语。
吴法天看着无法近身对方,突然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接着左手反转,右手握尺作飞天之状,蓦地左手食指和中指腾起一股烈焰——那焰火呈赤红涌动之态,从左手离体而出,似缓实急,朝龙炎门面极速袭来。
“玄火术!”,主观台上一直一言不发的蓝黑道袍老者——流波山掌门,失声喊道。
龙炎看到一束烈焰朝着自已奔袭而来,也不敢大意,屏气凝神,周身升起一股浑厚的罡气,继而催动双鞭,一道蓝色真气从钢鞭上疾驰而出,也朝那束火焰上撞去。
“轰隆”一声巨响,玄火术火焰与蓝色真气猛然相撞,发出震耳的轰鸣。
“咦”,看台上有明眼的观众一看,发出了一阵惊讶:
只见龙炎发出的一道蓝色真气,给人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刚开始势头强劲,越到后来竟有气无力。
而龙炎此刻脸色突然现出一丝苍白,感觉体内真气有如被抽空一般,再强行运功,那种异样的感觉在腹中愈发严重,不禁心中大骇。
吴法天瞅准时机,又一道凌厉玄火焰朝龙炎身上直刺而来。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龙炎双唇微黑,强行忍住腹中疼痛,拼尽最后一丝真气,周身的罡气却被瞬间撕开,“嗖嚯”一声,肩膀也被玄火焰灼出一道巨大的黑糊糊的伤口,此刻再也支撑不住,浑身冷汗直流,颤抖着双手以鞭撑地,这才勉强站住身形。
吴法天眼里流露出一丝冷酷,手持陨铁黑尺飞身直取龙炎要害。
“混账东西!”,主管台上一声断喝,众人抬头望去,但见:
一道纯火之焰,仿佛琥珀、美玉,虽似不温不火的凝固之物,从云辟疆手心发出后,却携带着呼啸破空之声,朝台下擂台上疾射而去。
“??咣”,吴法天手中陨铁黑尺被应声打作两截!
刚才还不明就里的各路英雄和观众们都爆发了一阵阵雷鸣般的叫好声,“这才是真正的焚香谷玄火术!”……“云谷主宅心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