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辟疆见状御气临空,又飞身返回主观台,在中间第一把交椅上,居高临下而坐,这时才满脸堆笑,示意比试继续进行。
这样一来,东海流波山无极门,五战全输,已然出局。
只见他们众弟子唉声叹气,唯独身着黑蓝色道袍的老者黯然独坐,不发一言。
“师傅,对不起,我给您老人家丢脸了”,龙炎面色苍白,倚坐一旁,一手捂胸说道。
“师兄方才明明占据大优势,为何急转而下?”,其中两名同门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我当时一旦运功,腹内便疼痛难忍,体内真气也荡然无存,不知为何那种感觉现又渐渐消失不见”,龙炎说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那老者一抬手,示意众人无需多言,接着肃然而立,仰天叹道:“输了比试倒是可以再练,下个十年还可以再来。哎,你们冷不华师弟,可怜,可怜,老夫第三代弟子自此绝矣!”
流波山众人听了无不伤心动容。
“接下来是梵音寺对阵九龙岛”,又见一位艳丽的焚香谷红衣女弟子,站在擂台边上,用清甜的声音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又瘦又高,身如细杆,身披淡紫袈裟的黑脸和尚,手持一把金色狼牙棒,徐步走上擂台,同时上台的还有一个身穿白衣,腰悬双剑的精壮汉子。
“我乃九龙岛炼气门萧怀烈,请教高僧大名!”,那白衣汉子手持双剑朗声说道。
“贫僧法号普安”,那黑脸瘦和尚双手合十,淡淡答道。
白衣汉子萧怀烈不再搭话,双剑挥舞与普安揪斗在一起。
只见萧怀烈剑势如虹,招式清奇,普安和尚则是不慌不忙,一把狼牙棒舞得密不透风,让对方的利剑不能近自已分毫,双方倒也势均力敌,打得有来有回。
“咦,这普安还真有几下子!”,张小凡忍不住叹道,想到数年前在毒蛇谷地脉枯井时,这黑和尚一把夺过火炬,执意要下到井底、后来僧裤都被吓得湿成一片的情景,忍不住暗自发笑。
眼看一炷香功夫过去,双方仍是不分胜负。
再看普安,面色依旧不改,一根金色狼牙棒仍舞得虎虎生风;而萧怀烈明显有些焦躁不安,双手剑势渐乱。
只见他双剑猛地架开普安沉重的一击,身子向后腾挪跃开,双剑齐挥,两道凌厉剑气直冲对方门面。
“阿弥陀佛”,普安将狼牙棒横置于两臂之上,低眉垂目,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瞬间周身金光大盛。
那两道剑气射入金光之中,竟如泥牛入海,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怀烈大怒,继续挥动双剑,只见十多道剑气呼啸着向普安疾驰而去。
普安依旧不理不睬,口中喃喃有词,周身金光更盛。
那十多道剑气无一例外,在金光灿烂中全都如石沉大海一样,瞬间消失无影。
萧怀烈眼见自已真气将尽,却不能撼动对方丝毫,一声怒吼,纵身一跃,使尽生平之力,双剑齐齐朝普安光秃秃的头顶上砍来。
谁知那普安竟无动于衷,甚至不曾抬头,依旧口中念着大慈悲咒,周身佛光如旭日初升般灿烂无比。
“轰隆”一声巨响,萧怀烈两剑齐断,身子也被强大的力道反弹出去,重重摔落于地,“噗”的一声,嘴中鲜血喷薄而出,染得胸膛上血红一片。
普安仍低头垂目,口中则自责说道:“罪过,罪过”。
“哈哈哈”,萧怀烈一手撑地,颓然坐于台上苦笑道,“我技不如人,雌雄双剑亦毁,我有何面目存于世间?”,说完捡起身边一块残剑碎片一口吞下。
“施主!”,普安飞身上去施救已是不及,只得接连自责说道:“罪过,罪过。”
一时间演武场上人人叹息,喧嚣欢腾顿止,只有偶尔微风拂过场上旌旗的阵阵猎猎作响。
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场比试,焚香谷弟子都接连拔得头筹,反观其他门派,除了天音寺差可告慰,其他各门居然都如流波山无极门一样,一败再败,惨不忍睹。
终于日落时分,所有比试全都完成。
十来个身穿红袍的艳丽焚香谷女弟子,款款走上擂台,人手举着一张白底红字的大木牌,沿台四面走动展示,台前四周铜盆里的熊熊火光照映着,木牌上面清晰地记着的各门各派所得分数的大字:
焚香谷:五;天音寺:三;铁鼎洞:二;九龙岛:二;昆仑山:一;缥缈峰:零;流波山:零……
现场顿时欢声雷动,各路豪杰高声呐喊,“焚香谷天下第一!”……“焚香谷举世无双!”……“焚香谷实至名归!”……。
云辟疆稳坐在主观看台第一把交椅之上,面有得意之色,仿佛自已已然是天下武林盟主了。
只见他站起身来,缓缓举起右手,整个演武场顿时安静下来,接着双手抱拳,仍以洪钟大吕的声音喊话说道:“感谢天下各路英雄抬爱,鄙谷暂居榜一。鄙人云辟疆何其有幸,今后必定主持天下公道,矢志不渝,势必扫除各路魔教余孽,荡平南疆隐患,还各位一个海晏河清、玉宇澄澈的大千世界!”
“好!好!好!”,各路英雄,各门各派和各看台上的观众们再次叫好声震耳欲聋。
云辟疆见状也欲在天下之人面前,卖弄一番,只见:
他在看台最高位置,俯瞰台下芸芸众生,突然虚拂左手,手中火光乍现,如温润之石,炎阳之玉,那纯净琥珀一样的色泽,正是练到了至高境界的焚香谷玄火奇术,接着右手手掌一翻,双手上下四合做飞舞之状,就像天边的流星梭然穿越,四道纯火之焰,犹如四道火龙离体而出,呼啸奔向远处擂台四周的四口巨大的青铜火盆。
“啪哄”的数声爆破之声,那四口大火盆本有些暗淡的火光,再次被燃起熊熊烈焰,把整个演武场照得四下通亮。
“好!好!好!”,在场的高声欢呼到达了顶点,各路人马、三山五岳,各门各派之人无不欢声雷动:“云谷主天下无敌!”……“云谷主武林至尊!”……。
张小凡在一处观众看台上,目睹此情此景,心道:“这云辟疆也是老奸巨猾,真就是大伪似真,大恶似善。明明四下暗地搜捕少年少女,带入玄火坛,不知在其中进行着什么丑恶勾当,当下却莫名其妙成了天下武林盟主。真是可恶,可恨,可叹!”
不一会喊声渐低,只听见云辟疆在高处朗声宣布说道:“各路豪杰,武林同道们,今日比试受累,鄙谷招待不周还望赎罪。今夜谷中大举篝火晚宴,我等一醉方休,之后各自回家,好生修养,三日后再来谷中商议大事。”
各路人马听后欢呼一片。
随即只见上百个焚香谷女弟子们不慌不忙,顺次将一道道珍馐美味、琼浆玉液摆上各看台上,甚至普通观众台上也不例外。
主观台上各路豪杰们推杯换盏,普通看台上谷外百姓觥筹交错,一派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的景象。
张小凡仍在一处普通看台上,四处张望许久还是没有半点金梅儿的身影,奇怪的是也自始至终不见少主云剑来,趁周围人不注意,悄悄从怀里取出幽冥绿母石,试了试酒水和菜肴,发现并无异常,看到眼前的美食,心里担忧起妹妹豆蔻和猴子小灰:“两个小家伙,现在应该饿肚子了吧”?未及多想连忙疾步朝谷外走去。
不多时谷前关卡大开,酒足饭饱的人们三五结队,骑马的,坐驴的,御剑的,步行的,不一而足,各自朝谷外缓缓退去。
眼下暮色苍茫,张小凡也随着人流步出谷来,疾步朝南行去。
新月渐圆,南山古镇,晚枫轩客栈。
“哥哥,饿死我啦!”,张豆蔻一边大口吃着鸡腿,一边说着。
小灰也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大苹果,时不时“吱吱”叫两声。
张小凡看着妹妹和小灰欢快进食,嘴角有了笑意。
心道:“这梵香谷也是难以捉摸的很,下午他们弟子频频胜出,特别是吴法天对阵流波山的龙炎那局,处处透露出一丝诡异:那叫龙炎的汉子明显实力不俗,结果却后继无力,反而落了下风。不能不让人心存怀疑:焚香谷是否胜之不武?
“哥哥想啥呢?”,菜都快凉了,张豆蔻说着,又夹起一片牛肉塞到嘴里大口吃着。
“哦,没什么”,张小凡淡淡说道,刚拿起筷子,又轻轻放下,心里却依旧在回想下午比试中的一幕幕。
待妹妹吃饱喝足后,张小凡留下她和小灰在客栈房间玩耍,“切记关好门窗哦,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之后又摸了摸小灰圆溜溜的脑袋嘱咐道:“保护好妹妹”,说完拿起诛仙剑信步走下楼来。
南山古镇,灯火通明,游人如织。
张小凡步行到西街的双柳下,发现那布衣相师早已不在,正要转身离去时,只见那柳树垂下来的一根枝条上有几点红色印记,连忙扯下柳叶在手中细细观看,五片叶子上面赫然分别写着:镇——东——乌——篷船,五个朱字。
不到半盏茶功夫,张小凡已来到南山镇东,刚走上青石拱桥,只见下方河里不远处停着一艘乌篷船,连忙御剑纵身跃入船中。
那乌篷船顿时激荡起几道细细的涟漪,在月光的照耀下,满河清辉闪耀。
“哈哈,少侠果然机警”,布衣相师从船舱走出,一手轻摇白纸扇,一手邀请张小凡进入舱内。
二人转身步入船舱,只见这里不甚宽敞,倒也干净利落,舱中设一矮桌,蒲团一对,桌上则摆着几样精洁的小菜和美酒数壶。
“兄台延请在下,所为何事?”,张小凡刚坐下蒲团向布衣相师问道。
“无它。你我兄弟二人,举杯邀月,聊话平生可否?”,布衣相师说道。
张小凡自从上次入谷前,在双柳下和妹妹以及小灰各占得一卦,卦相精准、一语成谶,便觉得这布衣相师倜傥磊落,绝非等闲,于是欣然同意。
“鄙人姓张,还请教兄台高姓”,张小凡拱手问道。
“免贵姓云”,布衣相师说完举杯便饮。
“云兄通晓命理之术”,张小凡也喝下一口酒,顿了顿接着问道:“这天下形势何解?
布衣相师哈哈大笑数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豁然起立,轻摇白扇,侃然而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普天之下,莫不是兴衰交替”。
“以云兄之见,当今主流门派,其命理兴衰如何?”,张小凡举起一杯酒,也一饮而尽。
“张兄痛快!哈哈哈”,布衣相师大笑,接着说道:“今日天下巨宗大派,早已不复当年之盛。譬如正道之青云,人亡道息;魔教之鬼王宗,无影无踪。焚香、天音犹存,实力不及古时十之三四”。
“兄台所言,字字珠玑,在下佩服”,张小凡盛赞说道,举杯便饮。
“以张兄之见,何为天下正道?”,布衣相师收住扇子,弯腰从桌上取酒一杯,接着问道。
张小凡执杯在手,肃然而立,沉吟片刻,这才朗声说道:“天下正道在无为而为,光明正大,扶弱锄强,造福一方百姓!”
“好一个无为而为,锄强扶弱!”,布衣相师随即赞叹道,“来张兄,干下这杯!”。
张小凡和布衣相师,双双一饮而尽杯中酒。
“以张兄高见,这焚香谷或者天音寺是正道还是邪道?”,布衣相师笑着问道,一手执玉壶,将双方酒杯再次满上。
“哈哈哈”,张小凡大笑起来,接着说道,“恕在下愚钝。天音寺我未曾涉足,所知不甚详尽。但从上次毒蛇谷一役,以及今日焚香谷比武,在下觉得该门派应该不坏”。
“那么焚香谷呢?”,布衣相师问道。
“焚香谷外强中干,谷主好大喜功,那玄火坛中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张小凡若有所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