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歌舞已毕,门外传来内侍呼报的声音。
“皇上、太皇太后驾到——”
殿内众臣纷纷起身,神色肃穆,待那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人影一脚踏进殿门时,便对着殿门处行叩拜大礼。
“臣参见皇上、太皇太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万岁里,唯有一人对此番情形无动于衷。
裴衡端坐在桌前,对殿内的一切恍若未闻。
谢婉宁跪伏在地,头往左侧瞥了一眼。
男人姿态优雅又不失矜贵,往新换的酒盏里倒酒。
心中暗暗一惊。
没想到裴衡竟然大胆到这种地步。
见天子而不拜,便是拂了皇帝的面子,不给皇家颜面。
这与公然抗旨,有何区别?
依照魏朝律例,如此行径是要杀头的。
没想到那些传言竟全是真的,裴衡无视天威,见天子不跪不拜。
她这是惹了个怎样的人啊?
亏她曾经还在御前为他说话,如今看来——
大可不必。
少年天子刚迈进殿门,就看到了坐在下首,与殿内格格不入姿态悠闲的裴衡。
淡笑的脸色陡然僵住,脸色倏然黑了下来。
本以为裴衡不会来赴寿宴,自已皇帝的面子好歹还能在皇兄皇叔面前撑一撑。
没想到这奸佞今日竟然来了,还跟往日上朝一般丝毫不给自已面子。
如此嚣张无视皇权的行径,与公然谋反又有何区别?
赵括心中大怒,为了在两位皇兄并皇叔面前维护些许自已皇帝的颜面,他拂袖正要发作,却被身旁的太皇太后用眼神给止住了。
孝康太皇太后自太宗去世后曾协助当时的仁宗也就是先皇处理过几年的朝政事务,虽不能说有特别突出的贡献,但也算是处理得有板有眼,把朝政管理得井井有条。
后仁宗把朝政处理得游刃有余之时便放了权,让先帝自已上阵。
先帝在位二十余年,励精图治,经济上重农轻商,整顿财政,颁布“算缗”、“告缗”令,征收商人资产税,大力打击奸商,以充国库。
军事上集中兵权,充实中央的军事力量,改革兵制,大力抗击匈奴。提拔了在抗击匈奴中军功最为卓著的裴衡,统御麾下二十万神策军。
裴衡也不负先帝所望。三年前匈奴派遣大军进攻大魏,围攻上谷,渔阳等地,先帝命裴衡为兵马大元帅对匈奴的进犯展开反击。裴衡率领大军避其锋锐,兵分两路绕过匈奴的主力军一左一右向后包抄,攻打盘踞在河套地区的匈奴楼烦王、白羊王等部,匈奴后方诸部见魏军突然来袭,手足无措之下被魏军击败,魏朝收复河套地区,这场大战也成为了魏匈百年战争的转折点。
先帝本就极为爱重裴衡,在他班师回朝之际还特赐具有特殊意义的太阿剑,授封他为魏朝大司马。
人若是身居高位久了,难免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对更高的位置有了贪念。
孝康太皇太后如是认为。
只是裴衡如今位高权重,把持着朝野,又管着军事。
想要瓦解他的势力,只能一步一步来。
她不止一次地告诉少年皇帝——要学会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