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已经跑了五条街了,还是没有甩掉跟在身后的尾巴。
真是难缠。
大冷的天,谢渊跑得身上都沁出些薄汗来,还是没有甩掉那几个影子。
这里是东长安街,再过几巷就是司马府了,谢渊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几个黑影追至司马府外墙,
“人呢?”
“不知道,刚刚还往这里跑,现在人却不见了,不会混进司马府了吧?”
“找!找不出来提头来见!”
“是!”
待人走远之后,谢渊才从墙内跳了出来,身上却不再是那月白色长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妃色水波纹纱绣软烟罗,脸上的面具变为半透明的丝绸面纱,淡淡地掩映倾城的容颜,如墨的青丝披散不戴一支珠钗,眉目如画身姿绰约,宛如九天仙女一般。
“小样儿,还想跟你姑奶奶斗,保准让你认不出你姑奶奶是谁!”
这话语略显粗鄙,一点也不似那大家闺秀。
谢渊清了清嗓子,故作端庄地学那闺阁女子的步伐,最后实在受不了自已这矫揉造作的姿态,撒开腿就往西北方向跑去。
跑了几丈,忽然听到马蹄声,谢渊找了个阴暗的角落躲了起来。
“表哥,这逍遥公子到底什么来头啊?”云清问道。
“我知道的话还需要去查么?”
裴衡语气不善,云清要是能像云奇一样带脑就好了。
“那表哥觉得他可能是谁的人?”
裴衡眼神幽冷。
“或许是皇帝那边的人。”
“反正,是敌非友就对了。”云奇补充道。
“不管是谁,绝不能放过他。”
冰冷的话音响起,嗜血的狠辣突然在他眼神里释放。
谢渊不自觉后退。“吱呀”,踩到了一根木柴。
“谁在那里!”
云奇大喝。
“是小女子。”
眼看自已藏不住,谢渊暗道冤家路窄,缓步踱出黑暗,走到了正骑着马的裴衡三人面前。
裴衡跨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那马通体乌黑,四只马蹄下半截却似雪般洁白,身躯比一般的马要高大强健不少。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宝马“踏雪”了。
此时这马儿目光不屑地看着她,嘴里哼哧着,摆头朝她哼唧表示不满。
裴衡拢着那身玄色狐裘端坐在马上,挺拔的身形,俊朗的容貌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蛊惑,寻常女子看到怕是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此刻他薄唇微抿,面容冷峻,居高临下地俯瞰那雪地里盈盈站立的少女。
这少女看起来约莫已经及笄,冰冷的天气里穿着单薄的妃色水波纹纱绣软烟罗,衬得身材玲珑有致,曲线尽显。
她肌肤似雪,如墨的青丝披散垂盖那削薄的肩膀,薄纱下隐约可见倾国倾城的容貌,面如芙蓉眉如柳,一双含情目似水潭般,能把人吸进去。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云奇板着脸问道。
眼波流转,谢渊早已想好了说辞。
“回大人话,小女子本是西长安街永乐巷那街头恶霸王元之的未婚妻,他好色成性,粗鄙不堪,酗酒赌博样样都沾,小女子实在不愿嫁于他为妻,因此逃出家中,仓促之间未带金银钱帛,只能在此四处流浪,谁知竟走到了这里,忽听得马蹄声还以为是那恶霸找来,因此藏在了暗处。”
她一边诉苦一边眼尾微挑地看着踏雪上的男人,柔若无骨的手有意无意地轻撩肩上本就单薄的纱衣,露出一片赛雪一样白嫩光滑的肌肤,双眼含情,姿态魅惑,真真如一个狐狸精一般。
看到这一幕,身后的云奇和云清红了脸,偏头不敢再看。
只那坐在踏雪上的男人不为所动。
于是她上前,柔若无骨的双手覆上了裴衡握着马缰的手。
“求大人……救救小女子。”声音婉转娇媚。
手中触到那如冰块一般的手,不过一秒,就被拂开。
“滚。”
裴衡好看的眉宇间染上一层冰霜,云奇知道,那是动怒的痕迹。
谢渊突然被用力拂开,顺着力道摔入雪地里,身下一阵刺寒。
看来裴衡不近女色的传言是真的,谢渊心中思忖。
裴衡寒着脸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美人儿被拂之后就开始跪坐在雪地上啜泣,瘦削的肩膀在寒风中一颤一颤的,眉目如画的脸上哭得梨花带雨,真真是我见犹怜,这场景好像裴衡是个负心汉把她欺辱了一番。
“看这女子应该只是心悦大人,故意在此处等着大人罢了,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人,我们就放她走吧?”
云奇看她实在可怜,出言问道。
“对啊,表哥,我们就放她走吧。”云清亦出言。
“放?你怎知她不是探子?”裴衡冷冷开口。
“这……属下不知。”云奇迟疑了。
“云奇,你知道该怎么做。”
抛下冷冷的一句话,裴衡不再多言。
这意思就是让他杀人了,云奇无奈下马,手中捏紧剑柄,看着那弱不禁风的女子,云奇皱起了眉。
感受到马上那人的杀意,谢渊心中冷笑,抬头望着站在自已身前的云奇,她缓缓站起身来。
看着眼前妙人儿眼中盈着的泪滴,云奇心中微动,更下不去手。
“云奇。”裴衡逼迫道。
话音落下,本立于马下的美人儿轻跃而起,抽出腰间的青玉带,竟陡然变作一把利剑,朝裴衡胸口刺来。
这变故实在突然,裴衡来不及反应,身子一侧避开了胸口位置,长剑刺入左臂,鲜血涌出。
“大人!”
“表哥!”
两人同时惊呼,谢渊抽出束衣剑,往裴衡脖子横劈,裴衡后仰偏过,右手搭在腰间剑鞘意欲拔剑,左腿抬起往她腰部踢去,谢渊侧身避开,趁这空隙裴衡已拔出剑,竟是太阿。
太阿剑乃上古名剑,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威力惊人,本经过朝代更迭辗转流落到先皇的手上,不知怎的竟在裴衡手里。
手持太阿剑裴衡虽只用一臂战之,但却能反守为攻,谢渊渐渐不是对手。
看这形势只能先撤了,谢渊边战边退,瞧准空隙后她轻轻跃起,跃至半空中对他露出粲然狡黠的一笑,那一笑照得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裴衡,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望着那一笑,裴衡墨眸幽深,心中好似冰块突然裂出几道缝隙。
谢渊素手轻扬,灰色的粉末尽撒,迫得三人不得不闭上眼睛。
待睁开眼后,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