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
一个身着锦衣华服,头戴鎏金冠的男子坐在大殿上斗蛐蛐。
殿前立了个身着青袍的中年男人,一直维持着拱手行礼的姿态,厅内静得只能听到逗弄蛐蛐的声音。
等了许久,等到那中年男子腿都有些站麻了,坐在殿前的人也没有丝毫要理会他的意思。
“端王殿下?”踟蹰了一会,那中年男人终是试探地开口问道。
逗弄着蛐蛐的手犹是未停,那锦衣男子抬头瞥了他一眼。
“人被抓了?”声音淡淡。
“禀殿下,今晨收到安插在御林军的人飞鸽传书,说刺客昨夜被御林军擒拿。”
“蠢货。”
锦衣男子轻骂了一句。
“你家王爷叫你来所为何事?”
“我家王爷希望和殿下联手。”
“联手?如何联手?”那锦袍男子眼尾一挑,轻蔑地看向他。
“自然是让殿下的人在牢中把刺客给……”那青袍男子右手成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家王爷的诚意呢?”
端王嗤笑,连个刺杀都安排得如此不稳妥,不知道这样的猪队友该不该要。
“我家王爷说了,端王殿下要是愿意出手相助,日后定会辅佐殿下……完成大业。”青袍男子语气恭敬。
“还以为你家王爷多少带点脑子,去黑雀阁找的刺客连那不会武的皇帝都杀不死,如今好好地躺在养居殿。”
“杀不死就算了,至少应该挑起裴衡和皇帝间的斗争,让他们自相残杀,本王也好坐收渔翁之利。结果呢?还给人抓了留下把柄,当真是蠢!”
“那皇宫内可是有卫洵的两万御林军日夜死守的啊,要刺杀皇帝谈何容易?”那青袍男子为自已的主子开脱。
“况且,即使杀了皇帝,我们也未必动得了那大司马。左右不过是大司马再从皇室宗亲中择选一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所以你们故意刺而不杀,就为了让本王入局?”
“殿下英明。”
端王冷笑。
“你怎知本王一定会帮你家王爷?本王若是不愿帮呢?”
“殿下如今身在封地,只有八万兵马,还没有卫洵手下的十万禁军人数多,更遑论大司马驻扎在北边的十万兵马和驻扎在皇城东西二侧的各五万兵马。殿下若要成事,何其艰难?但是若是殿下愿与我等联手,我家主子会继续游说驻扎西北的康王,这样三位殿下所拥军士便有将近二十五万。之后殿下再想些手段挑拨本就不合的陛下与大司马间的关系,然后逐一击破。铲除那二人,问鼎天下指日可待!”
青袍男人一口气说完了主子交代说的话,果然在锦袍男子的眼中看到了希冀。
“没想到一向避世远居的皇叔还有如此远大的抱负,当真是深藏不露呀。”端王面露讥讽。
“不敢不敢,我家王爷哪比得上端王殿下的玲珑心思啊。”
“别拍马屁了,告诉你家王爷,他的事,本王应允了。”
那青袍男子大喜。
“谢端王殿下,端王殿下英明!”
承明殿。
景元帝赵括身着一身宽松的锦白色丝绸长衫,躺在龙榻上,自那日遇刺之后,赵括便一直在榻上让太医疗伤,睡了一日一夜,此时半点睡意也无,心中难安。
“陛下,卫将军求见。”李公公自殿外进来,走到赵括身边问道。
“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李公公出殿,领了卫洵悄悄从门口进来。
“末将卫洵见过陛下。”
“起来吧,你与朕之间不必多礼。”
卫洵幼时便被安排进宫成为当时还是十皇子的皇帝陛下的伴读,二人志趣相投,,卫洵既是他的挚友,也是他的心腹。
“君臣之礼不可废。”卫洵行礼姿势未变。
“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天子罢了。”赵括自嘲一笑,“你再不起来,朕可就要罚你了了。”
“末将谢陛下。”
卫洵站起,未再行礼。
“满朝文武,朕最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赵括叹气,幽幽道,
“裴衡独揽大权已久。父皇在时,便对他十分倚重,让他凭着军功一路畅通无阻地当上了兵马元帅,掌管二十万兵马,后又亲赐太阿剑和一道密旨。”
“那密旨,我总觉得事关……天下之主,日夜让我不安。”
太阿剑非同小可,自太祖皇帝赵雍起,太阿剑在历任帝王的手里传了一代又一代,向来被当成帝位的象征。三年前裴衡大败匈奴之时,太阿剑竟被父皇当做赏赐赐给裴衡,不知这赏赐是不是含着些许深意?
赵括心中隐隐有一分猜想,可他却不敢往那方面深探。
赵括自两年前登基以来一直活在裴衡的掣肘下,一举一动受他所限,始终不能凭心而动。
裴衡甚至敢当着他的面在朝堂上剑斩大臣,那大臣血淋淋的头颅直接滚到他的脚边,吓得他做了一个月的噩梦,醒来仍是心悸不已。
自此心思开始日渐变得敏感多疑,一丝风吹草动都不得不往裴衡身上想。
“这刺客,是不是裴衡安排的?”
“目前尚不能定论,昨夜御林军已捉拿刺客,不知何故刺客仍在昏迷,明日即可审问。”
“一定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
赵括眼中猩红。
看着皇帝有些魔怔的状态,卫洵心中有些担忧。
“末将觉得……”顿了顿,
“幕后之人也许不是裴衡。”
赵括脸上一丝不可置信。
“阿洵,如今连你也要为那奸佞之人开脱了吗?”
卫洵不语。
“你难道没有看到他在朝堂之上对朕视若无睹的态度吗?”
赵括心中对卫洵有些失望。
“裴衡确实太过狂妄,微臣没有为他开脱之意。只是依臣之见,于这种时候刺杀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不是他,还能是谁?”赵括轻嗤。
“幕后之人……明日待刺客醒来审问便知。”卫洵回道
“这一次,朕姑且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