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江白锦。”
女人冷冷地声音回荡在屋内。
她薄唇轻扬,如野狮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靴子划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下都打在江白锦心口上。
她捂着胸口,巧目倩兮,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女人的脚步顿在原地。
她轻笑道:“你不是知道我为何前来吗?江白锦,你十二岁从莱国回到苏州,是如何学得一手好沏茶手法?”
她这一问,江白锦脑中瞬间闪过白天在亭中的画面,九影在旁真真切切瞧见她的动作了。
那时光顾着问谢姝祈的底细了,全然忘了该收敛着点。江白锦懊恼不已,难怪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死感情害死人。
“怎么不说话了?”谢姝祈见她沉默着,脚步朝她更进一步。
这无形就是另一种逼压。
“沏茶如何了?”江白锦脑中一转,反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说苏州不兴此物,我又是如何学会的?”
“是啊。”
“个人喜好。”江白锦回道:“难道这阿祈也管?”
“不管。”谢姝祈声音轻轻的,她话锋一转又问道:“夫人不是脚伤了吗,怎么乱跑到这里呢?”
这句话江白锦已然回答过一遍了,她并不认为谢姝祈是在关心她。
比起关心脚伤,谢姝祈更加在意她为什么大半夜到这里来。
江白锦扯出一抹淡笑:“我方才已经答过了,我想阿祈应该清楚,我新婚丧夫,夜半来此也并无不妥吧。”
“新婚丧夫……”谢姝祈在嘴里又重复念了一遍,自顾自地点头。
她嘴角处噙着一抹让人看不清其意的笑,指尖一把掀开桌上的食盒,盖子落下。她眼神一瞥,将食盒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一碟桂花糕,两壶小酒。
“不是说你们情投意合吗?”谢姝祈瞧见那碟桂花糕,像是找到了铁证,她那双指节分明的手直指那碟糕点,声音冷了几分:“你不会不知道,谢广圆吃不得桂花糕吧…”
“阿祈!”
她一声大喊。
“别装了。”谢姝祈敛了神色,表面温和的假象崩塌的彻底,露出她冷若冰霜的底色。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还知道些什么?”谢姝祈不再退让,步步紧逼。
“我是苏州江家女,江白锦。”女人委屈的声音响起,她不满地说:“这些你不是清楚吗……”
谢姝祈进一步,女人便退一步,一进一退。
女人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
“不对。”谢姝祈斩钉截铁地说。
“别再装了,很假。”
江白锦的背部抵住木柱,不可再退,那她只能另辟蹊径,她脚步欲要往右方移开,岂料谢姝祈早已窥破了她的动作。
在她移开之前,谢姝祈的身影如一座大山,死死挡在她面前。
“说。”
江白锦摇着头,脸上仓惶无助。
她声音有着被人冤枉了,却又无可奈何的委屈,“我是真不知道阿祈你想要问什么…”
她不喊这一句还好,谢姝祈听着那亲密的两个字,沉寂许久的脾气在此刻彻底爆发。
她上前一步,毫不费力地将人顶到柱子上,右手掐住她的脖颈。谢姝祈不必下死劲,只需轻轻一用力,不出片刻面前楚楚可怜的女人就会化作一具死尸。
“咳咳咳…阿祈…疼。”
江白锦费劲地打着她。
女人眼中发红,那根根血丝刺痛了她,谢姝祈松开了手,改掐为圈,她将人圈在抵在柱子前,一步也挪不开。
江白锦轻轻地咳嗽着,好半晌才停止,眼眶为此泛起点点泪光。
谢姝祈看了一眼她白皙的脖颈,她方才根本没有使力,只那一下,脖颈处便红了一大圈,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她。
谢姝祈收起打量的目光,没好气地说道:“说清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
她没说出谢姝祈最想听到的话来,闻言,谢姝祈目光凶狠,直勾勾地盯着江白锦的眼睛。企图把在大理寺这么些年看过无数犯人的眼,与她此刻的眼神对上。
女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委屈地看着她,眼眶红了一片,点点泪光无一不在宣告她无辜。
谢姝祈移开了对视的目光,她眼眸沉了沉,多好看的一双眼呐。
可惜太会骗人,不好。
谢姝祈冷冷道:“在这里说清楚,我可以保你不入牢狱,刑具不伤你分毫,出了这个门你怕是要受苦了。”
江白锦着急地回答:“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听不懂,我该说什么呢?”
“或者,阿祈…你想听什么?”
说到后面,她声音还带着细微的哭腔。
谢姝祈乘胜追击:“你来谢府究竟为了什么,和她做了什么交易?”
她手指着棺材,很显然谢姝祈口中的“她”便是指棺材中的人。
江白锦眼神里带着无措,她弱弱道:“可我真的不知道,阿祈你在问什么…”
又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谢姝祈闭上眼睛,今夜她就不该来这里问,这女人只会打太极般地把问题全都反抛给她,一句解释都没有。
不能将她带入大理寺,好歹江白锦还替她挡了一箭。
“我不管你是谁,来谢府到底是为了什么,带着什么目的,念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不同你再多说废话。”谢姝祈没了耐心,脸上怒气更显,“在我杀心未起之前,你立刻从谢家消失!”
“我不要。”
江白锦声音闷闷的,眼角欲掉不掉的泪花在此刻悄然而落下。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
她说:“你让我用什么身份出去?是江白锦,还是谢家的寡妇?”
“什么身份都可以。”谢姝祈声音清冷:“就像你来一样,用谁的都可以。”
江白锦抽泣的动作停了下来,她那双通红的眼睛看了谢姝祈一眼,又转了过去,哭得更加大声了。
边哭她边轻推了谢姝祈一把,哽咽道:“你这人坏良心…我已出嫁,无家可归,你让我出去,我去何处?再说了我为何要出去…”
谢姝祈看着她,不知为何常人说她那如磐石般的心,在此刻轻轻裂出一条缝,有些许动容。
因她落下的泪动容,她轻蹙起的眉动容。
真是疯了……
谢姝祈强迫自已把一切多余的想法抛之脑后。
她从袖中掏出一条丝绢丢在江白锦手上,声音冷冽道:“自已擦掉,你如何哭也改变不了。”
“我知道你是带有目的来谢府的,我不管你的目的是谁,从这里离开,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
回答她的只有女人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