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背着儿子陈宇,带着家里值钱的家当回娘家了,平日里两个小时步行能到的距离,她今天走了整整三个小时,山怎么那么高,河水怎么那么深,今天就连路过的牛马都欺负她。
“你看那个女的,背着娃边走边哭,可能是在婆家受委屈了,可怜人啊。”两个妇女讨论着。
“这要是我,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都不会回娘家,谁惹我我就报复回去。”另一个接茬。
“人跟人的情况不一样哦,我看她这样子像是被打跑的。”
秀莲眼皮肿得快赶上嘴皮了,早上也没刷牙洗脸,头发乱得像鸡窝,快进村的时候,她在河边洗了把脸,她不能以这副面貌回家去,进村要是被好事的妇女看了去,她还没到家,她回娘家这事就传遍李家沟村了。
到家只有张菊花和秀琴的大女儿文乐在,两人正在麦场晒花椒呢,文乐在一旁哇哇哭,她也不管。
“大姐,你怎么回来了。”菊花感到很诧异。这会儿正是农忙的时候,加上秀莲在家又没人帮忙,该忙得抽不开身才对。她一把抱起文乐,好像才想起来旁边有个娃似的。
“就是想回来看看,他们都去地里了吗?”。
“啊,正国给人干木工去了,二姐他们下地去了,你吃过晌午饭了吗,我给你下碗面。”
“你大着肚子不方便,我来吧弟妹”。
晚上地里干活的人回家,她们的反应跟菊花一样,对秀莲的到来感到意外,莫不是吵架了?秀琴心里琢磨,姐姐一向与人交好,在李家沟没跟人红过脸,更不会主动跟人吵架,她指定受委屈了。
不管家里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实话,一个劲说就想回来看看,就是想家里了。她实在不知道去哪里了,但凡有个去处,她都不想回来麻烦娘家人,况且现在弟弟妹妹都已成家,她不想回家添堵了…
“姐,你这样我们没法帮你,你啥都不肯说,让人家欺负死了,受啥委屈你就说,有我们给你做主哩。”
秀莲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哭出来,儿子陈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妈妈嚎啕大哭。
“就是昨天”,她哽咽着,鼻涕眼泪不争气地一起下来,“我干活回来,陈飞那个小弟在我家偷东西,爸知道后把他揍了一顿,今天早上,陈飞后妈找我事,我俩打了一架。”
“别哭了,把脸上擦一擦。”秀琴心疼地看着姐姐。
“那娃让他妈惯坏了,你结婚村里人去送亲,说那娃霸占着一桌子酒席不让其他人吃,他妈也不管,还夸娃不怯场。”张翠女厌恶地说,她不止一次听说过那娃的臭名声,等着吧,他迟早要受社会教育哩。
“狗××,把她脑壳打破!”李正国咒骂一声,“今晚就去给她××个教训”。
“你别冲动,这事咱们从长计议。你现在去把她打一顿解决不了问题,弄不好把你关进去蹲两天哩”,李进海连劝带吓唬。
“当初说让你别嫁,你不听,死活要嫁过去,现在又三天两头往回跑…”张翠女恨铁不成钢,秀莲要有她的一半强势,也不至于受欺负跑回来。
“妈,你这不是往大姐心上捅刀子嘛,你快别说这话。”秀琴知道张翠女说话没个把门的,赶紧张嘴制止了。
一旁的张翠花悄悄白了她婆婆一眼,她老这样,说话戳人心窝子,她自已倒是舒服了,她有好几次想怼回去,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大姐,你就安心在家住着,咱爸来信说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咱再商量。”秀琴抱住外甥,“去抱抱妈妈,让妈妈不要哭了”。
晚上秀莲和儿子住在妹妹秀萍的房间,家里已经没有她的睡房了,这也不能怪家里人,要是不去给她建新房子,这边的早就完工了。
在陈家坝村,陈飞爸爸第一次对后妈发了火,“你的娃不让教育,现在惯得无法无天,前段时间偷了村里人的鸡,让人家当场抓住,我们又是赔鸡又是道歉,这才管了三天,又去偷秀莲的钱,你还不让教育。”
陈飞爸爸一脚踢翻水桶,水一下泼进火塘,煤灰蹿得老高,撒进锅里。
“我的娃我教育,有旁人啥事?”
“你现在不管,等出社会被人打死,你别说后悔的话…”
陈飞爸爸气得一口饭不想吃,早早去睡了,陈飞回来怎么交代,他要不要把秀莲找回来,现在去李家人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真难搞,早知道他就好好把陈飞兄弟三个拉扯大,要什么婆娘,白给别人养儿子,回头来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