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天气,聒噪的蝉鸣,地面泛起一阵阵热浪,在陈家坝村的李秀莲嗓子干得直冒烟,今天早上六点多她就起床了,此刻已经在地里摘了四个多小时的花椒。
“妈妈,我想尿尿。”李秀莲的儿子陈宇坐在地里抓虫子。
“去那边尿,不要尿在背篓旁边。”秀莲指了指地的另一头,有一次带儿子来地里,他二话不说把尿尿在馍馍上了,那天他们娘俩是饿着肚子回家的。
李秀莲又怀孕了,大儿子再过两个月也两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她嫁来陈家坝快三年了,这三年里,她吃的苦比前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下午两点多是最晒的时候,陈宇热得受不了了,嚷嚷着要回家。“咱们凉快会儿儿子,妈妈还有一点就摘完了。”
她和儿子坐在花椒树底下,给儿子拿出来一些点心,自已啃干巴的馍馍,她想起三年前结婚那天,她穿着红色长大衣,喇叭裤,黑皮鞋,真好看呐,再看看自已现在的手,不忍直视的老茧,又黑又粗的皮肤。自已过得不好也就罢了,儿子还穿着开档裤,上衣也有些不合身,她恍惚了,这就是嫁人的处境嘛,不知道秀琴她们现在在干什么。
陈飞去跑长途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几天才能回来。每次他回来都给他俩带好吃的,等他也成了生活常态,也是她和孩子共同的期待。
生下陈宇那一年分的家,秀莲一想到就心寒。她生完孩子刚出月子,后妈就嚷嚷着要分家,他们哪有财产可分呐,唯一能掰扯明白的就是这几间房。
陈飞家总共七间房,堂屋、灶房、睡房连成一排;右面是一间睡觉的房子和一间放家具的房子;左面是两间睡房。
陈飞爸爸不同意,他认为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生活比啥都重要,分家伤感情得很。陈飞后妈一气之下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他一看这不行啊,媳妇跑他也不想活了,又是道歉又是保证,才把后妈又“请”回家。
最后,把灶房和现在的睡房分给李秀莲两口子,草房、牛、马共用,猪可以暂时关在一个猪圈里,但是得各养各的。家里的地有三分之一分给李秀莲,他们说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将来也要成家娶媳妇哩。
陈飞的弟弟们出门打工去了,这个家除了公公偶尔会过问秀莲,后妈和她的孩子对李秀莲相当有敌意,本来陈飞打工一年挣钱挺多的,每年回来都能改善他们的生活,她还指望陈飞供两个娃读书嘞,现在倒好,不但拿不到好处,她还要承担当婆婆的责任照顾月子,不行,必须分家!
1997年年末,也是秀莲婚后第一年,她带出生不久的陈宇回家过年,家里才知道分家不分房这事。
“太××欺负人了”,李建国愤怒地拍着桌子,“他××欺负我李家没人了”。
“爸,你别生气,我现在攒劲跑长途哩,今年我一定给秀莲修新房。”陈飞说。
张翠女对着陈飞翻白眼,她现在是看透了,这家伙就是长了一张会说的嘴,当初求娶秀莲那会儿,还说到城里买房哩…
“你啥都别说了,你保证的不让我的娃受委屈吃亏,是一件都没办到,你陈飞养不起的,我自已养。”秀琴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也呆住了。
第二年,李建国带李正国、李进海驻扎在陈飞家了,一连三个月,炸山石,转移几十斤重的石头,垒地基;背土,夯土墙;锯木料,做柱子,这几个月他们几乎没有休息,就是为了争口气。
家里秀琴还怀着孕,不止一次把家里种的包菜、白菜背过来,秀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感激娘家带给她的底气,让她从此在陈家坝站稳脚跟。
这几个月李进海把背都磨烂了,出力的重活他干了一大半;李正国负责木工,窗子、柱子,门的制作安装他都包揽了,李建国五十来岁了,也是当做小伙子在用。不但没有工钱,他们还倒贴进去不少。
李家人对陈飞这个女婿失望了,这么长时间,他不但没有投入多少力气,也没挣到多少钱。秀莲却不这么以为,他们看得出来,秀莲现在是陷进去了,她不但不怪他,还觉得他很辛苦…
想到这里,秀莲觉得有些苦是她自找的,当初家里不同意这门亲事,觉得他家里情况复杂,她还一意孤行,把感情当饭吃,现在只能熬下去…
天快黑了,秀莲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晚上要给她和孩子做口吃的,还要喂猪,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呢。她没想到,家里已经被“小偷”翻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