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日子后,四平镇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李建国和李富田准备先去最近的落山镇。
出发前一晚,秀琴和李进海在床上商量,“我怀文乐的时候挖草药攒的钱,要不给咱爸,他出门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着哩。”
“行哩,听你的。”李进海回。
出发那天,一家人收拾好李建国要带的行李,依依不舍对李建国告别,这一去,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才回得来,出门吃什么喝什么都是问题。
“爸,这是我和进海攒的钱,你拿着路上当盘缠”,不由分说,李秀琴把一把零钱塞进他的口袋里。
“不要不要,你们屋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哩,现在娃大了,冬天给娃换个衣裳啥的。”李建国了解秀琴的脾气,给了她她也不会收这钱,便想把钱给李进海。
“爸,你就听秀琴的话,再说了,你和富田叔一人出一半钱进货,还是要拿些本钱哩。”
李建国心里蛮不是滋味,这钱他是需要的,可想想家里,小孙女从生下来他都没给换一件衣服,他这个爷爷当的,不想了,先把眼前的事干好。
挑着两包行李,李建国和李富田出发了。
“收猪毛咯,收头发咯。”一路走,一路喊,晚上,他们到达落山镇平阳村。
“砰砰砰。”
“谁啊?”妇女喊。
“收猪毛,收头发的,你们家有猪毛嘛?”李富田说。
“有哩,进来吧。”
进门以后,这家人正在吃晚饭。火塘的柴火烧得正旺,锅里的玉米糊糊发出诱人的香味,他们咽了咽口水,似乎是看穿他们的窘迫。
“吃过了嘛,给你们舀一碗。”女人问。
李建国环顾四周,这家有六口人,两个女娃,年轻夫妻俩和娃的爷爷奶奶,看着也都是面善之人。
“饭就不要了妹子,有馍馍没有,麻烦你给两个”,李富田跟李建国想到一块去了,这家人的晚饭是有限的,他们要是吃了,主人家就要饿肚子。
一个馍馍,两杯开水下肚,饥饿缓解一大半,李富田从包里特意挑出两双粉色的袜子要送给女娃娃,女娃正要伸手去接。
“要不得要不得,你们赚的是辛苦钱,两个馍馍值不了这么多钱嘞。”女娃娃的爸爸抢过来把袜子又塞进他们的包里。
“你看我娃的头发能收不?留了三四年了,现在最少有半米长”,女人问。
“头发收哩”,李富田拿起头发瞅了瞅,小娃的发质就是好,没有白头发,没有多少分叉的,“晚上看不见,还是明天早上剪。”
“明天早上你们给娃剪,我们这糙手剪起来没轻没重,最好给娃留个辫子”,李富田说,“这娃的头发能卖十多块钱哩”。
“这个,不好意思跟你们开腔,晚上想在你们这儿住一晚,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天黑了也没地去。明天早上天一亮我们就走,不耽误你们干活嘞。”李建国说。
“这个,兄弟,屋里没有多余的床铺,怕委屈你们哩。”屋里的老人回。
“大哥,只要有个歇脚的地方就行。”
“屋里有间草房,不嫌弃的话…”。
老人话音未落,俩人忙说,不嫌弃,不嫌弃。
晚上,女人给了他们一张席,一床被子,他们将它铺在麦草上,昼夜温差很大,加之四面来风,他们就这样和衣而睡了。
“富田,你说你吃这苦干啥哩?”
“唉,你晓得国安有个羊癫疯的毛病,一激动就犯病,我想着怎么着都使把劲,把娃的毛病看好哩。”
“你说咱们,种了一辈子地,几十岁想起挣钱了。你说咱们村,现在谁家最有钱?”李建国问。
“让我看,还是李万廷他们家最有钱,你看,儿子李凤来长年打工,女子李凤鸣嫁了个城里人,现在李家沟人都高攀不起咯。”李富田说。
“你说这人真是,好一时,背一时,李万廷刚出狱那时候,屋里门都不敢出,谁曾想,老了到城里享福去了”,李建国说,他想起他们兄弟四个欺负他的场景,“恶人怎么没报应呢”,他想着想着,不一会儿睡着了。
李秀琴家这会儿还亮着煤油灯,张翠女正在煮猪食。
“妈,你先去睡吧,明天早上还要干活哩,我等着把猪食煮了。”李秀琴说。
“不知道你爸现在到哪里了,晚上去哪里睡觉”,张翠女摘掉围裙,准备洗个脚睡觉去了,“那你煮完也早点睡”。
“行哩,你放宽心,有富田叔在哩。”
“你抱着娃先睡去,我守着。”李进海对秀琴说。
“没有事,咱们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