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金蚕突然开始嘶吼,耳边传来阵阵磐磐之音,紧接着便有一抹血红快速划过,其后有六翼,却无四肢,似蛇非蛇,张口间竟是将金蚕全部吞下。
周围一阵翻云吐雾,金光闪闪,那风暴之神一时也是无法招架,因鸣蛇是湿婆蛇穴的神兽,不由得多看了阿灰好几眼。
闻歌一愣。
那是鸣蛇?
阿灰怎么会控制鸣蛇的?
闻歌抬眸看向身侧的人,仔细辨认后发现她的薄唇一张一合,嗓子里不断发出低沉的磐磐之声,与那鸣蛇产生共鸣。
鸣蛇语……
闻歌的眸光沉了几分,只觉得面前的少女愈发的神秘,让她看不明白。
“噗。”
闻歌尚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腹部一痛,似有黑红双色的小蛇蜿蜒而入撕咬她的身体一般。
闻歌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去,望向自己腹部那个白皙的手指,以及其上属于自己的血。
那根手指猛的从她的腹部抽出,带出的鲜血溅了她怀里的人一脸,本是自己心心念念护着的人,此时却用那双曾被自己牵着到处走的手捅进了她的腹部。
“阿晴……”
闻歌开口,望向身侧人空洞的眸子,她的肩膀上,金蚕咬过的地方咕咕的往外冒着黑色的血。
阿晴缓缓的抬起呆滞的眸子,看向身侧的闻歌。
她的唇角忽的咧开一抹笑,嘴唇青紫,瞳孔无神,闻歌的血顺着她的面颊流下。
她缓缓的抬起沾满了闻歌鲜血的手,在还未出手时便被一道劲力猛的打开,闻歌回眸间竟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是他……
那双鎏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个散着长发,腹部的白袍上满是血污的人,那个女子当真是狼狈,与那双鎏金眸子的拥有者全然不同。
龙九阙拿着一柄长剑,其上满是银光,飞龙盘旋,一身黑色长袍随风飞舞,其上所绣的墨蓝花纹不断飞旋。
姜闻歌的眼前一片模糊,复又清晰,腹部的疼痛让她没办法站起来,只得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他。
龙九阙。
他来了。
蓦然间,闻歌伸手抚上了自己腰间的烛照之佩,将心口那莫名的悸动一点点压抑下去,张张口,只假装同他一般冷漠的道:“多谢烛照之君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
“以身相许?”
闻歌话未说完,便见身后的人缓步上前,抬手将她扶起,挑眉反问。
闻歌的心咯噔一跳,竟是错了一个节拍,只觉得愈发无法理解眼前的人了。
明明第一次见面时冷漠异常的人,明明第二次见面调侃而略嫌弃的说自己是半妖的人,如今竟是同她如此说笑?
“上次你可不是那么说的。”
龙九阙仍旧调侃,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15。
其实在他刚刚到这儿的时候,龙九阙的内心一直对那种极度渴望到来这里,救姜闻歌的冲动的产生表示狐疑。
上一次也是。
上一次他在去到幻境里之前,分明在南海一边蹭着好友太阴幽荧之君顾洵的好酒,一边晒太阳。
可下一个瞬间,他就被从烛照之佩那边传来的热度打扰,急忙过来破了那幻境。
这一次则是在他喝酒看戏时,因着感受到了玉佩有危险而来。
原本,他根本不用担心的,太阳烛照之佩没有他的血是根本无法开启烛照荧惑之境的,就算被抢了,不论是谁,以他的功力都可轻松抢回。
更何况……
龙九阙是可以直接夺回那玉佩彻底离开姜闻歌不被她牵绊的,可他却没有。
不,龙九阙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当初的玉佩其实并非他落下的,而是,他刻意留给她的……
为什么呢……
龙九阙蹙眉,他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抹红色的影,以及她的眸子——那双永远带着极端浓烈情感的眸子,或深爱、或仇怨、或释怀。
牵绊他的,是姜闻歌的眼睛,她的眼睛,和当初那个青池上相遇,又因他而死在龙门的绯月异常的像!
对于绯月,龙九阙自己也着实无奈……
那个人,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牵动他的感情。
于青池畔时,她眸子里那种飞蛾扑火一般的深情将他整颗心打乱。明明杀北海众生灵的是忆锦,她却非要替忆锦而死。
自始至终,她的眼睛里都有太多的情感让他读不懂。
那到底是什么……
在牵动着他这颗沉寂了千百年的心?
闻歌因他的调侃而快速回忆着,猛的想起前几日为了保命,似乎拿着他的玉佩说……
我是他夫人……?!
“咳咳。”
莫名的,闻歌因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小脸一片通红。也一不小心引得腹部一阵疼痛,使得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噗。”
“阿灰!”
阿灰突然跪倒在地,全身上下猛的迸出鲜血,将那身紫色的长裙染成黑色,阿灰执着的睁大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咬牙坚持着。
空气中满是浓烈的血腥味,灰尘飞起,将她头顶本就稀疏的阳光弄得更加模糊了。
少女的面容上满是晶莹的汗,混杂着不明的泪,以及淡淡的血香。那原本叱咤风云,无人可挡的鸣蛇此时竟是皮开肉绽。
鲜血不断的从它的身上飞溅而出,滚烫的溅落于一地的金色上,原本金闪闪的湿婆蛇穴被血气掩盖,原本浑浊的毒雾里浓郁着一股子血雾。
阳光悬在天边无法渗入,使得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寒凉,冷风如同利剑不断的切割着她们的皮肉,啃噬着骨血。
天色微寒,冷得渗人。
渐渐的,脚下的灰尘开始如有生命一般的快速流动,圈圈旋转,亦守亦攻。
阿灰突然整个人如同破碎的蝶一般倒飞了出去,而眼前的鸣蛇亦然。
一时间,阿灰重伤昏迷,阿晴灵智全无,闻歌身负重伤,而那风暴之神鲁陀罗却是毫发无损,一身黑袍雪发上竟是连半滴鲜血都没沾染。
闻歌心蓦地一紧,若无龙九阙,她们必死无疑!
她伸手抚上自己腰间的烛照之佩,抿唇不语,又是这玉佩救了自己么……
这玉佩即是自己的劫,又是救自己的宝。
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闻歌深吸一口气,腰间的鲤突然不断颤动,从剑柄之上竟是不断渗出血色,沿着闻歌的裙摆不断下流,散发出一股鱼腥之味。
闻歌蹙眉,欲要抚摸鲤却是不敢。
腰间的鲤猛的飞出,“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恍若痉挛一般不断抖动,
风暴之神忽的抬步,缓慢的上前,在闻歌摸向腰间的匕首时他却突然跪地,恭敬的低下头,摘下面纱,亲吻地上的流沙。
鲁陀罗抬起眸子,那是一双极其好看的眸子。黑色瞳白,白色瞳仁——让人在看到第一眼就一生难忘。
它空灵、清秀、透明,没有瑕疵,漫不经心的邂逅间,仿佛只是春蕊潋滟的一抹香气,碎在了星河长月里,滚烫了天地间一切的美丽、智慧、威严。
岁月的沉淀、广袤的天空、滋养的疯长、阅历的轮回……
紧接着,它开始破碎,许是因为反差太过于强烈,闻歌忍不住在看到他的脸后心头一颤转身作呕。
那是一张何其丑陋的脸!
粗糙黝黑的皮肤上满是脓包,不断往外渗透着肉白色的脓水,恍若一根根肉虫子顺着他的脸爬进爬出。干裂的嘴唇上是血红色的朱砂,妖艳而诡异。
这哪里是神明!
分明是魔鬼!
魔鬼!
“你……”
她亲过的流沙里突然冒出一只全身金色的蛊,那蛊虫不仅甲壳是金色的,连肉体都是,独那双眸子是和阿灰一样的银灰色。
金蚕七禅。
那是所有金蚕蛊里最厉害的。
鲤突然浮跃而起,向着那蛊而去,却被鲁陀罗一个掌风击飞,砰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原本光亮的剑身竟是迅速腐化,其上锈迹斑斑,恍若被尘封一般。
龙九阙挑眉,持着疆上前,手腕一转,其上便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龙吟。
闻歌的心揪了起来,抬眸看向身侧的人。
因角度问题,她只堪堪能见到他白皙的下巴,浅淡的薄唇,高挺的鼻梁上淡淡的光晕,以及长长的眼睫。
印象里,她每次都只能关注到那双鎏金色的瞳仁,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打量他的侧颜。
许是因为知道他烛龙的身份,让她心头的恐惧感竟是一点点的变淡。
“嘶——”
那蛊猛的上前,张开一张和自己身体一半大小嘴,露出一口森森的利牙。
龙九阙抬手,疆出剑鞘,锋利异常,浩浩然恍若凌虚月光,剑如柳,冷若月。
闻歌的眸子猛的一颤,只觉漫天万物都化作他的剑气,向着那渺小的金蚕七禅而去。
“退!
女,神乐和余孤光的曾孙女,蒲海城的孙女。
九岁前是大宋都作院督头的女儿,九岁后和神乐生活在偏僻的明州乡村,十三岁去往蜃宇。
是汉、华秦、松神混血。被十字星选中的神女,能够看见过去发生的事情。
九岁时经历战乱,家破人亡,被金兵玷污破了处子之身。无论经历什么,总会记得父亲临死前跟她说的话“看清这世界的残酷但不要变得残酷。”
一直渴望有一个信得过的人陪伴自己,原本性格勇敢坚强、善良温柔,后期有黑化倾向。
元韶
女,变星族蜃口国的公主,华秦帝国的皇后。
十五岁被送入华秦后宫做歌姬,擅长吹箫。二十三岁嫁给余孤光,成为第一个变星族皇后。
从小受哥哥影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族人回归南洲,后来野心越来越大,企图操控整个华秦帝国。
“她柔美的身段像蛇一样能够绞死你,她轻柔的脚步回响海渊的死亡之音,她动听的箫声里暗藏着对整个帝国的杀机。”
经常去帝都贫民坊区为孩子们吹箫,只是因为她不敢认的私生子就在那群孩子里面。
美貌聪明,骄傲虚伪,极具野心,城府深。
神乐
两百年前松神族还未没落时的神女。明州蜃龙村里松树下的老奶奶。
十五岁和行鬼之主一起被选为神石山上的神女,后来爱上华秦质子余孤光,到死都认为是自己爱错了人才会导致南洲被入侵掠夺。
少女时代天真活泼、娇俏可爱。
“我还会想起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的那种感觉,但我怀念的不是他,而是一段记忆,他给我的成长和教训。因为是他让我在我足够成熟的时候,遇见一个对的人。”
行鬼之主
从上古蜃龙蛋里生出来就有意识,被蜃珠岛的女岛主收养,女岛主有个女儿,也就是他的妹妹悦空。因为小时候半边脸上长着灰色鳞片,被蜃珠岛的人叫做“阿丑”,没有名字,直到两百年后在异乡重获新生时才有人给他起了个名字“尺素”(意书信)。
十五岁时蜃珠岛上所有的蜃人族被松神族屠尽,他扮作妹妹悦空的模样,被松神人带进神石山做“神女”。只有同为神女的神乐知道他并非女儿之身,也只有神乐他才会亲近一点点。
上古蜃族相貌极美,可迷惑人心,吟歌成景、燃脂成象,少数可回溯破碎时空,血肉可再造生命。
行鬼之主生性多疑,行事疯狂,乖张任性,但却从未杀过无辜。
“两百年前,有个狂人,一把火烧了那座塔,一百三十六层,数以万计的珍藏书籍,一夕之间成为废墟。庙堂青史、江湖杂记,都痛斥此人狂妄野蛮、罪无可恕。”
“我和你不一样,神乐殿下。我从中央海蜃珠岛而来,不但失去了我所有的亲人,而且被剥夺了自我。我对神石山的一切都很陌生,但你却能熟门熟练地带我去圣城岁殿的夜市玩耍。”
“有个卖花的姑娘,拿着一束黑色的鸦羽兰,笑问我要不要买给心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