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姐姐,你看,真的能吃啊,你别看它埋汰,但真的能果腹呢。”
赵枣儿将刀疤脸手里清水煮好的青黑色地皮菜放在嘴巴里嚼了嚼,然后吞下去,示意卫佚快来尝尝。
“那个啥,瞎子快过来,你别听她的,那玩意儿真的不能吃,会变成喷射战士哒!”
卫佚看了一眼赵枣儿,如临大敌地皱着眉头哭丧着脸蹲到地上,无奈地扣着门槛,对外面刀疤脸和赵枣儿端来的地皮菜和榆树皮表示极度抗拒和嫌弃。
她甚至还十分好心地告诫正要走出门口的瞎子别乱吃。
哪知,那毫无戒心的繁钦径直走向赵枣儿说话的地方,摸到地皮菜便放到口中,也吃了下去,他甚至还细细品尝了一番才咽下去。
卫佚撇过头都快疯了,她捶胸顿足,整个大脑神经都要断掉了!
看着他吃下去的那一刻,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只见她欲哭无泪,仰天长啸:
“苍天哪,我爹这是在那个世界造了多少孽啊啊啊~,这罪孽都牵连到需要我在这里活受罪了么?”
“卫姐姐,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就吃点吧,你看,真的没毒。”
赵枣儿看着卫佚老不吃东西也着急 ,端着盘子蹲到卫佚面前再三保证道。
“枣儿,这里不是什么南省么,一般来说自然资源应该没那么匮乏吧,难道就没有其他正常点儿的野菜野兽啥的么?”
卫佚两个鼻孔乱出气,张着嘴,下巴都快贴地上了,她原以为只是在这山上歇一夜就能下山的,结果第二日却被告知大雪封山,将下山的路给堵死了。
好嘛,左右她也不想继续赶路,加之赵枣儿腿还受伤了。
行吧,那就在这儿多待几天。
可是,前几天也还好,再怎么还有一些野草,植物根儿吃呢,丢锅里把雪化了加点儿粗盐煮巴煮巴也能将就,这两天开始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什么鸟儿肉,地衣,树皮,甚至连盐巴都没了,呜呜呜~
她疑惑着泪眼汪汪地看向枣儿:“咱不能吃葛根儿嘛?咱的玉米饼子还在山下呢,呜呜呜呜,这山上不长点儿能吃的么?”
“姐姐,这雪至少还得等半个月才化呢,现下最能吃的就那竹林里的冬笋,虽然没有多少,但是他们都愿意分给我们的,可你说你不能吃。
这些难民来了这里快一个月了,这淮荒山本来就荒,山上跑的,地里长得能挖的都挖了,能吃的都吃了,只能找到这些了呀,卫姐姐,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就吃一口吧。”
赵枣儿连哄带劝将地将皮菜喂到卫佚 嘴边,卫佚这才机械地将它卷到舌头和牙齿之间抿了抿,一股子土腥味直冲味蕾,她瞬间就想吐出去;可抬眼看着赵枣儿真诚期待的眼睛,又不忍拒绝她,犹豫着将那筷子菜整个儿吞了。
“卫姐姐真乖,快吃吧,吃好了,咱们去妄言川旁边挖茅草根儿,那个吃着甜的,你一定喜欢。”
赵枣儿松了口气,摸了摸卫佚的头表示安慰,
哎呦!这浑小姐,真像个倔强闹脾气的小孩子,哪有前几日绑人那个劲儿;不过总之,终于松口吃东西了,再不吃她都怕她都怕饿坏了。
卫佚无言看了一眼赵枣儿,又看了一眼傻站在外边的刀疤脸,又又扫了一眼乖乖啃树皮的繁钦,长长舒了好大 一口气。
“唉......”
这白茫茫一片,愣是一点儿不见温度升高的,卫佚都怀疑赵枣儿把方向整反了,什么南省,完全不像人们口中鱼米之乡富饶之地,更像是北边!
不过倒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叫朝岚的国土整体就是处于北边儿,最南边的地界也是个温带气候。
早知道该看点关于这个世界地理的图,现在是一点儿辙也没有啊。
卫佚跟在人群身后,被不约而同地划分到没有野外生存能力的瞎人行列。
她嘀嘀咕咕跟在繁钦身后,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他。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难道不是一个会使用工具且能直立行走的地球人么?
哎呀,这日子真是一茬过得不如一茬了,竟然沦落到挖野菜吃了,不不,我现在过得还不如王宝钏儿!”
卫佚呜咽着,一边扒拉着认真走路的繁钦,一边不停地碎碎念。
“哎呦,你干嘛,那是个下坡,慢点儿,慢点儿呀,滑下去你可就又得添一项残废了。”
繁钦顿了顿,耳朵动了动,探寻着下去的人的声响和脚步,还不忘安慰身后恹恹的卫佚:
“卫姑娘稍安勿躁,放宽心,他们不是说再过最多半个月,这雪就化了么,到时候便好了。”
卫佚没听清繁钦说什么,只是挑眉惊讶地看着繁钦精准地踩着前人的脚印,然后仿佛根本没瞎似的稳稳向下走。
“唔,你真乃神人也!”
卫佚为繁钦点了个双拇指赞:“瞎瞎的,但很厉害!哎,我能问你个很冒昧的问题么?”
“姑娘请问吧,要不是姑娘收留之恩,在下估计就死在这个冬天了。”
繁钦说话总是那么平静,好似没什么能影响他稳定的情绪似的。
“嘶,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呢?一点儿都看不见么?”
卫佚将双手交叉在衣袖里,佝着背,好奇地看向繁钦。
“是被人毒瞎的,现下还能勉强见得些许光亮,不过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繁钦身姿依旧挺拔,铮铮傲骨不向寒风显露一丝畏惧和妥协。
“嗷。”
卫佚听到繁钦的回答,手欠欠儿的朝着他身后发系间蒙着眼睛的布条尾巴戳了戳,哪知那布条仿佛碰瓷儿似的就这么掉落了。
卫佚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啊呀,她真不是故意想扯人家眼带的,是它自已被风吹掉的,不关自已事儿!
卫佚正要解释,望向繁钦,入眼却是一个清俊儒雅的郎君,她还没开口,繁钦却先道:“无碍,吹走便罢了。”
若不是他声音中带着几分细微不可察的惆怅,她还真是不会再多说什么,可看着这个可怜人儿,她不知怎的,莫名有些觉得他像个那个人。
“嗨呀,这不是风想告诉你趁着还能看到几分光明多看看么,万一那天真的啥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黑暗,那岂不是要后悔死。”
卫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打着哈哈,拍了拍繁钦的肩膀。
“多谢姑娘,有被安慰到。”
繁钦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觉得身边这个女人就是他波澜不惊心境的克星了,倒是也有趣,竟然瞎了还能遇到这样有趣的人。
已经下了山坡的赵枣儿回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二人。摸着脑袋瓜怎么也想不通,卫姐姐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瞎子带着出门呢?
挖个菜根儿,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呢,她却说人不管咋样都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呢,这几日观察下来 ,她发现这里的人只有卫姐姐不把繁钦当瞎子,但......似乎也没把他当人。
唉,繁钦也是不容易啊,落到卫姐姐手里了。
她始终怀疑卫姐姐在这冬日憋久了,拿这瞎子当消遣呢;证据在于,比如:夜里让一个瞎子看火添柴,支楞他去雪地取‘干净’的雪回来煮水喝,就像现在挖根草儿还带着他出来,跟玩儿宠物似的。
可偏偏他还都完成了,嗯~,起初她还想着劝劝卫佚别这么欺负残障,可繁钦说话做事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人似的,她也就不再多说啥了,反正卫姐姐做事总有她的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