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篝火噼里啪啦作响,熊熊火焰上是炙烤的金色肥羊和各色鲜果,肉香和果香交融,浓香四溢。
奈芙先看向左侧,左边正坐着她撞到过几次的大兄弟,这人名叫巴恩,在听到奈芙说不会要回那两个金币后,巴恩主动提出要请奈芙吃饭。
奈芙又看向右侧,跟左边正在热烈烤着羊的巴恩不同,奈芙右边的野狼双唇紧闭、一言不发,明显这一侧温度冰冷许多。
坐在中间这微妙的位置上,奈芙咽了咽口水。
原本来之前,奈芙不停暗示,让野狼自已识趣点别跟着他们了,但没想到此人十分厚脸皮,愣是一言不发地跟过来,还坐在一起要吃饭的架势。
野狼的表情都隐藏在铁质面具之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奈芙很想问问野狼,明明不能摘面具,也不能吃,非要跟过来是要干嘛?
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奈芙身边——野狼这么做,有可能是想杀了她的草木兄弟。
她再次看向左侧,那位天真的草木兄弟巴恩正在跟他的孩子们高兴地吃着肉,还不知道右边那个狼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砍了他。
战战兢兢享用完美味的食物,奈芙就打算找个借口先把野狼送走。
她刚要向巴恩道别,没想到巴恩没把她当外人,提了一个要求:“我夫人还没回来,奈芙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下孩子。”
奈芙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三个小东西,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巴恩有一位妻子,是正常人,他们有三个孩子,有的是正常人,有的是草木。
巴恩白天收保护费,晚上还要去集市,现在他需要整理晚上要卖的东西,没有时间照看孩子。
这一家人也确实辛苦,奈芙一口答应下来。
小孩子比较顽皮,奈芙一手抱了一个,防止这两个男孩子到处乱跑。
两个小东西在奈芙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野狼伸出手,要去抱剩下的那个年纪小一点的妹妹,奈芙心里那股“不好,他是不是想砍了她”的预感开始发作。
没等野狼的手碰到孩子,她就大喊一声:“你等等,不要动!”
冰冷的铁质面具转向奈芙,发出疑惑的光芒。
奈芙讪笑一声:“让我来。”
“你已经有两个了。”野狼冷冷地告诉她。
“我还可以再多一个。”奈芙无所畏惧。
野狼的面具闪着光,明显是不相信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再多一个,不过奈芙很快就让他见识到了自已的厉害。
一缕金发从奈芙眼前飘落,趴在她头顶的女孩子睁大无辜的双眼,双手紧紧拽着奈芙的长发,一边玩儿一边不时薅下几根。
野狼看着奈芙忍着痛的表情,又问了她一遍:“真的不用我来吗?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奈芙的样子何止是不好,她不用照镜子就十分明白。
但她现在坚决不能放手。
她用平静的语气说:“我真的没问题,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
她再次暗示野狼,让他快点走,只有他走了以后她才能好。
但这只狼坐得异常安稳,一动不动。
·
等到巴恩终于忙完,回到院子里,才发现奈芙已经被他的三个崽搞到精疲力尽,惨不忍睹。
巴恩赶紧把孩子们接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顺带教训了那个最调皮的:“不能拽姐姐的头发,知道吗?”
野狼似乎对他的教育方式很不满意:“您语气这样柔软,是没法让她听话的,信不信?她下次还敢!”
巴恩羞愧地挠挠头,说道:“抱歉,她是个正常人,刚出生的时候担心以后打不过其他草木,就把她惯坏了,现在......连他两个草木哥哥都敢揍。”
野狼瞥了眼那个挥着拳头,追着两个哥哥的小女孩,沉默了。
奈芙捂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再也憋不住:“您不能这样,对每个孩子都要公平,不管他们是人还是草木。”
野狼忽然说:“我知道了......”
巴恩疑惑地看他一眼,点点头,告诉奈芙:“我也知道了。”
奈芙的头发实在乱到没法看,她还在整理额发,忽然觉得后面的头发被什么人抓了一下。
她回过头,就见野狼正抬起手,好像要帮她整理乱掉的金发。
奈芙猛然挪了挪,让自已更远离他一些。
那双抬起的手僵在空中。
奈芙装作没看到,扭过头继续跟巴恩聊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临走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野狼忽然问起:“您的夫人是正常人,有没有想过让她也变成跟你们一样的东西?”
巴恩愣住,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不会让她跟我们一样的,异化以后就不是我爱的人了,就好像——”巴恩视线一偏,停在没吃完的烤羊上,“你喜欢吃烤羊排,我非要弄一个清蒸的给你,想想吧,那味道能对吗?”
野狼却说:“这只是您自已的想法,其他草木是不是一直想去异化正常人?”
“其他草木?”巴恩抓抓头,笑了笑,“他们是闲得没事做了吗?有这时间不如多骗点钱。”
话音刚落,巴恩马上意识到自已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又尴尬地笑了几声。
野狼问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人非要把您的夫人抓走,想把她变成草木,变成您不爱的人,那您——”
巴恩眉头紧拧,立刻严肃起来,上下打量野狼两眼,打断了他:“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不会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抱歉,冒犯了。”
野狼道完歉,好像是巴恩那不友善的目光逼退了他,野狼竟然主动退到院落外,不再没事找事。
奈芙对巴恩的表现感到十分欣慰,但凡巴恩能警惕点,早就应该发现这只狼不怀好意。
她也不敢再多待下去,道了谢,引着身后那只狼,离开了巴恩家。
·
太阳缓缓下落,天色渐渐朦胧,橙金色的光落在奈芙发间,也落在野狼的铁面罩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前面隐约能望见远处教堂的一侧穹顶和金光。
奈芙停下,但没有回头,她告诉身后的野狼:“回去吧野狼,你不忙着杀那些异化草木,总是跟着我干嘛?”
“那你呢?”野狼问。
“我去集市逛逛,”奈芙说,“你快走。”
“沃尔夫他——”野狼语气一顿,没头没尾地说,“我,我让他今晚去见你,别到处乱跑。”
奈芙听到这话,几天以来的委屈彻底爆发,她转过身,微微发着抖。
“你凭什么让他来见我,他是自已不能来吗!”奈芙见野狼还要说点什么,一刻不停地打断他,“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不用你说!”
说完,奈芙转身就走,这次野狼没有再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