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里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睁开一只眼,迷迷糊糊地看到来电显示着“真子”。
邵真的电话。
夏里接起来,“喂?怎么了?”,软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刚醒的哑然。
邵真不确定地看了时间,是九点了没错。
她有些担忧地问:“里里,你没事吧?要不我给你请个假。”
昨天夏里直面李文馨死亡的事,她凌晨2点下了班才看到。
担心她,想给她打电话问问,又怕太晚吵她睡觉,便等到了现在。
估摸着九点半的课,九点她总该起床了,才打来了电话。
听她的声音,应该是被吵醒的。
有课还没起,只能说明昨天的惊吓确实很大。
“请假?”夏里回忆了一下周三的课表,没课啊!
邵真更担心了,她连陈老调课的事都忘了。
“你忘了,陈老上周去湖南出差,把他的课调到这周了。而且因为昨天的事,他打算下午开节班会,开导开导大家,罗行至早上在群里发过公告了。好,你应该也没看见,我还是给你请假吧。”
“不用,我没事。”
夏里看了眼时间,“不过应该会迟到一会儿,你占靠近后门的座吧。”
“行,不着急,你慢慢来,反正是陈老的课,放心。”邵真说完挂断了电话。
陈老上课不抓迟到,不抓考勤,主打一个愿意听就来听,不愿意来就不用来。
但他的课没人缺席,有的老师PPT全是文字照着念,陈老的PPT全都是图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教摄影课的。
理论知识全在他的脑子里,讲课跟讲故事似的有趣。
大四了,听不了几节陈老的课,夏里可不想缺席,而且她也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好不了又怎么样,反正这么多年不多过来了。
想起睡觉,昨天晚上睡着睡着好像有人把她拥在怀里,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她甚至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做梦,只觉得很有安全感,睡得很踏实。
后来也没有反反复复梦见两个躺在血泊中的人。
是池故渊吗?
昨天睡前他没回来,现在......她看了眼床铺,整张床都有被睡过的痕迹,但也看不出他回没回来。
毕竟,昨晚她是睡在右侧的,醒来却是在左边,这床的痕迹是她弄的,还是池故渊弄的,她看不出来。
夏里赶紧起床,还得坐地铁去学校,这个点,正是九点半、十点上班打工人的出门高峰期,打车必堵。
她收拾完,直接从卧房往门口去,行色匆匆,目不斜视,完全没有注意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
“去哪啊?”
池故渊没在书房办公,就是怕她起床了看不见他,结果这么大个人明晃晃地坐在这,她还是没看见。
夏里有被吓了一小跳,愣在原地,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去学校上课。你没去上班吗?怎么在家啊。”语速很快,话赶话地问着。
她继续往前走,走得越远,声音越大声,确保他能听见她说话。
可以说话,但不能耽误她的进度。
池故渊起身,跟了过去,“今天不是没课吗?”
就是因为知道她今天没课,他才没叫她起床,想让她多睡会儿。
“有的,调课了,我也给忘了。”夏里迅速地穿好鞋子,“我先走了,拜拜。”
风风火火的,池故渊跟上去,鼻子差点撞在被她甩关的门上,还好敏捷地躲开了。
幸亏电梯来得慢,池故渊出来时,夏里还在等,看得出很焦急,视线一直落在楼层变换的数字上。
“我送你去。”
“不用,忙你的吧。”夏里拒绝。
“没事,我不忙,送你去学校了,我正好去上班。”
电梯到了,夏里走了进去,“真不用,你开车送还会堵车,我来不及的。”
“那你怎么去?”
“坐地铁。”
“行。”
池故渊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牵起夏里的手,大概是用凉水洗漱,手有些冰凉,他拿在手里摩挲生热,待一只手热了,又换另一只手。
两人这样牵着手走到地铁站,夏里不确定地再去确认道:“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坐地铁。”
这有什么假的,池故渊拿出手机放在地铁闸口的识别处,亮起绿灯,闸口开启,他径直走了过去。
夏里叹为观止,他手机竟然还装了公交卡,能刷NFC。
他真的好接地气,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她爸,尊贵的夏董坐过地铁,到哪都是车接车送,甚至开都懒得开。
别说她爸了,就连尊贵的池二少也没坐过地铁。
“你怎么会有这个?”夏里好奇问。
“方便啊。”
“你经常坐地铁吗?”
“不经常。”
其实这是他回京市后第一次坐地铁,这卡是上次骑摩托车送夏里回家后办的。
她总说堵车浪费时间,又嫌摩托车太吵,便想着办张交通卡吧,谁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这不就用上了。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总坐。”池故渊补充解释。
高峰期,地铁上人很多,人挤人挤人,池故渊辟了靠近门的一片小区域,用挺拔的身躯给夏里筑一片隔离人群的空间。
两人面对面站着,离得极近,夏里甚至能听见池故渊心脏跳动的声音,感觉有越跳越快的趋势,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池故渊在大庭广众之下,虽然并没有人有空闲看他们,要么在看手机,要么在睡觉,要么隔着重重叠叠的人群根本看不见他们,但他还是感到了某种光明正大的满足。
看来地铁可以多坐,虽然挤得他站都站不直。
陶然亭离地铁站不远,农大离地铁站也不远,两头走路的时间一短,坐地铁真的很快,夏里到校门口时还有五分钟上课。
“那你怎么去公司?”有时间,夏里便关心起池故渊来,“坐地铁?”
“那你刚才直接换乘就好啦,干嘛跟我下来?”
“想送你。”
他说这话的声音低沉磁性,莫名让人觉得暧昧,像是小情侣分别前,难舍难分的缱绻。
夏里心微颤。
下一瞬又想起,他应该也是因为昨天的事担心她。
瞬间心跳恢复如常,话不好好说,说得这么暧昧,差点就让她意乱了。
“没事,你们不用这么担心我,我真没事。”
如果不是昨天的画面让她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她的情绪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波动。
她虽有些唏嘘于李文馨的突然离去,但两人关系到底说不上多好,相处四年,始终不过见面打个招呼,是连食堂带个饭都不会想拜托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