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故渊没问过夏里她具体的研究选题是什么，这会儿面对范昌明的提问，只能哑声。
范昌明难得见到池故渊吃瘪，心情大好，心里暗道：他这老婆娶得好。
原本他还觉得池故渊办的这事，变态又夸张。
夏里是他弟弟的女朋友，圈子里几乎都知道，弟弟那边刚分手，这边他就跟人领证结婚了。
还好这事还没公开，贵太太贵小姐们闲话家常时，少不了说三道四，她们大不会说池故渊怎样怎样，恶意只会朝着夏里攻去。
范昌明在这件事里，竟是丝毫没有怀疑夏里的动机不纯。
一是，如果夏里动机不纯，池故渊还能接受，那也说明他甘之如饴，但看池故渊这副样子，谁动机不纯还不一定呢。
二是，夏里是他直系学妹，天然的亲切感，学农的女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就是相信夏里。
不知道夏里研究什么，范昌明还是很大方地挑了六本书给池故渊。
其中包括一本绝版书，不舍地递给池故渊，再三强调嘱咐：“这本，千万！千万！千万要还给我！”
池故渊伸手接，却没说话。
范昌明谨慎地不放手。
“知道了。”
范昌明这才放手。
池故渊接过书，拿在手里，唠家常似地问他：“你上次说，想试试新设备？”
范昌明眼睛瞬间亮了。
研究院今年的拨款紧张，没多余的闲钱，但国外有一款新设备，他有点心动，单纯个人的心动，审批不下来，自已又没钱，和池故渊提过一嘴，没想到他还记得。
“跟林净说一声。”
“好嘞。”
“还有......”
“还有什么？池总您尽管吩咐。”范昌明瞬间变得很狗腿。
“你这里的专业书，给我复刻一份。钱我转你，包括工时费。”
“得咧，池总大气。”
别说只是复刻一份了，现在他就是要搬走......那也不行，搬一半，也不太行......搬四分之一吧，他都同意。
“池总，走！请你吃宵夜去。”
池故渊想了眼挽上的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手机却是没有一点动静，有点失落的。
可还是想看眼手机，摸了摸兜，才想起，手机和外套一块扔在外面的沙发上。
拿到手机，意外发现不仅有她的消息，还有电话。
有点关心，虽然不多，但他眉眼完全化开，唇角上扬，笑意抑制不住。
“夜宵就不吃了，我先走了。”
范昌明见他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调侃道：“哟，老婆找你了？你看你脸上那不值钱的笑吧，池故渊，你变......”
说着，他不小心瞥到池故渊的手机屏幕，和夏里的聊天界面，备注“棉棉”，新消息只有三条。
一条“你去哪里了？”、一条“今晚不回来睡了吗？”、一条“那我先睡了。”。
饶是范昌明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这三句话再正常不过吧？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他大学室友还总给他发呢。
“你们吵架了？”
范昌明忍不住问，他只能想到这是两人吵架了，夏里发这消息是在主动求和。
不然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没有。”
“没有？那你高兴个什么劲？”
“你不懂。”
“我不懂？是我不懂。”范昌明意味深长地看了池故渊一眼，“但我知道，你完蛋了池故渊，你坠入爱河了。”
池故渊没回应他，完蛋就完蛋呗，他早就完蛋了。
拎起外套，出了门。
十一月深夜的风，凉得有些透骨。
可池故渊只一件黑色衬衫和马甲，不知冷似地走在京市郊外的路上。
范昌明住的是独栋的公寓，夜间的车位都给了住户，没有多余给外来车辆，池故渊的车子停在一段距离外。
他走过去时，又经过了那家范昌明说的那家好吃的烧烤店。
已是深夜，店里的人还不少，看来味道确实不错。
池故渊想，下次要带夏里来吃。
车子仍是飞速疾驰，可距离太远，回到家时也已经过了一点。
池故渊动作很轻，怕吵醒夏里，全程蹑手蹑脚，没发出一点声响。
先去了书房，腾出书架上拿放最便利的一块地方，将从范昌明家里要来的书放上去。
接着才缓步回了房间，屋内一片漆黑，借着从门口投过来的光，能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块。
池故渊只看了一眼，便去了外面的卫生间洗澡。
当他再次回来，进了房间，听到床上穿上微弱的声音，他听得不真切，脚步顿住，怕自已继续走会彻底吵醒她，停在了原地。
说话声并没有停止，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的。
池故渊反应过来，她应该是在说梦话，不是醒了。
这段时间的同床共枕，他一直都比她晚睡，她从没讲过梦话。
池故渊上了床，夏里有所知觉，翻了个身，正脸朝向他的方向，还在呢喃着什么。
池故渊俯身，仔细辨认倾听，这次他听清了。
她在说“不要，舅舅不要走”，“不要死”，“不要跳”，“不要跳，不要”......
他听了好一会儿，话里提到了三个人，舅舅、姥姥，还有个大概是叫“文馨”的人。
池故渊想，应该是下午自杀的室友。
但他没想明白，任瑾的妈妈和弟弟，怎么会值得她挂念，还是说，她所说的舅舅和姥姥，是她的亲姥姥，亲舅舅？
他没听到池少尘的名字，暗自庆幸，却又在看到她在睡梦中淌下的几滴泪后，心不可抑制地一阵一阵抽痛。
他真该死，明知她今天受了惊吓，还和她赌她根本不知道的气，跑了出去，留她一个人在家。
池故渊心疼地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大掌覆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抚摸，无比地认真，又无比地柔情。
夏里似乎感到了安抚，紧缩的眉头逐渐松开，身体往前拱了拱，人完全拱入池故渊的怀抱里，伸出一只胳膊，环抱住他的腰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