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里站在“海上明月”的门口时距离七点还有五分钟。
她踟蹰着,最终还是给池少尘发了消息。
夏里巴人:【你到了吗?我可以和你一起进去吗?】
“这呢。”
声音不是从手机里来的,而是从耳边传来。
夏里转头看向音源处。
池少尘倚在门口的石柱上,正抱臂看着她,一副“早知道你会来”的了然。
见夏里朝他走过来,他垂下双臂,自然地走上前,展臂想搭在夏里的肩上。
“走吧,钱南佳已经到了。我特地来接你的。”
夏里明晃晃地躲开,和他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他讪讪地放下手,吐出一句不满的“麻烦”。
夏里不知道他麻烦啥,也无所谓他麻烦啥,她现在有些紧张。
紧张见到钱南佳时的场面。
在包厢开门的一瞬间,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已那不受控制的心在猛烈而快速地跳动。
“安静。”
她这样告诫自已的心。
包厢里人不少,夏里还是第一眼越过重重人群,看见那个散漫坐在麻将桌前,一副胜券在握的极具松弛感的人。
海上明月通常并不提供打麻将服务,但他们的服务宗旨是,“客人想要,我们就有”。
跟他们提前说一声,别说麻将了,赌桌他们都敢开。
钱大小姐,打小就由爱打麻将的姥姥陪着,十岁就能在过年的时候上桌打麻将了。她组的局,必然要加一桌麻将的。
夏里看到这样的场景,一瞬完全放松下来。
出国五年,她依然热爱国粹,那大概也没怎么变。
开门的声音引得钱南佳的关注,她长指轻盈地推出去一张牌,随后把一排牌都推倒,胡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人,“换人吧。”
那人本来也一直在输,并不留恋,起身离开。
钱南佳就那样坐着,也不洗牌,也不说话,直愣愣地等着。
直到夏里走过来,她抬眼看了她了一眼,没什么寒暄,只说,“陪我打一圈吧。”
夏里应邀坐下,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打麻将了。
任瑾觉得打麻将俗,不让她玩,当年也就是钱南佳带着她打,任瑾才同意她玩,钱南佳走后,明令禁止。
夏里虽然技术有退化,但耐不住她运气好。
在她来之前,钱南佳没输过,她来之后,钱南佳没赢过。
第一局就胡了个清一色,最后一局胡了个七对。
大小姐恼了,把牌一堆,“夏里,你是不是背着我苦练牌技了?”
“当然没有,就是运气好。”
夏里把赢来的钱分了一半给她,“喏,好运分你一半。”
“你这好运得来的钱百分八十都是我的,还用得着你分我?”
夏里眼眸低垂,像个失落的小可怜,伸出手来想把她不要的钱一把搂回去。
“你干什么?”钱南佳瞥见她的动作,方才故作傲娇的样子一下子就散了。
“你不是不要吗?”夏里无辜地看向她。
“要,干嘛不要,你都给我了,我干嘛不要。”
她赶紧把钱拿走,看着夏里柔弱好欺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别在我面前摆这副样子,我可不会心疼你。”
夏里直起身来,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问她:“不会吗?那你还没毕业呢,跑回来干嘛?”
刚才打麻将,池少尘赶走了个人,坐在夏里的下家,钱南佳全程都在故意和池少尘作对。
夏里突然想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个节骨眼回来,在夏思思回来以后,在她和池少尘订婚后。
钱南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我就是心疼你,怕你被有些没心的、不安好心的人欺负了。”说着还不忘给池少尘飞过去一个白眼。
“谢谢你。不过我不会被人欺负的。”
“你最好是。”
钱南佳投入夏里张开的怀抱里,闷闷地抱怨了一句,“五年了,你连一个消息都不给我发,你也没有心。”
“不是你把我拉黑了吗?”
“一周!就一周!就拉黑了一周我就把你放出来了!但是你,不给我发消息!”
两人窝到一块聊天去了,整个聚会谁也不理,跟她俩私人聚会似的。
钱南佳说十分十分想念京市老火锅的味道,两人把一包厢的人扔了,跑去胡同里一家老旧但麻酱味道调得一绝的火锅店吃火锅去了。
京市的秋天总会刮几阵急得不行的妖风,会把地上没来得及清扫的落叶刮到半空中。
这条胡同里有一棵百年银杏,漂亮得很,一度成为网红打卡点,也因为这棵树,这条路上的落叶格外多。
外面刮起了妖风,树叶砸向火锅店氲着雾气的玻璃窗,声音不小。
玻璃窗上贴着几个红色的字,“老京市火锅”、“正宗”、“地道”。
夏里停筷的间隙,随意往外看了眼,一惊。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想让自已的双眼清明一点,看了对面的钱南佳一眼,再一次看向窗外,好像不是假的。
她没看错的话,窗外那个穿着笔挺西装,套了件灰色长款风衣,跟画报里的人似的男人,是她刚过门的丈夫,是池故渊。
他怎么在这?
夏里下意识拿出手机看,是不是她又错过了他的消息。
没有他的消息,倒是有池少尘的,问她跑到哪里去了。
她没有义务告知他,没回。
她又往窗外看,在池故渊转头要看过来时,迅速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吗?”钱南佳见她有一丝慌乱。
“没事。”
钱南佳偏过头往窗外看,正好有两女两男走到池故渊的面前,“那不是池故渊吗?”
夏里听见钱南佳的话,抬起头来看,外面男人身边多了四个人,有人手上拿着摄像机,有人手上提着公文包。
还没等夏里做出反应,钱南佳留下一句“我去打个招呼”,便跑了出去。
夏里不知道,钱南佳什么时候和池故渊关系这么好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池故渊透过窗户往里看了一眼,两人视线对上,他又瞥开。
过了一会儿,钱南佳回来了,嘴角上扬,看着心情很不错,那模样,看着似有些娇羞?
夏里心里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和池故渊,很熟吗?”
“算熟吧,我的大学是他研究生的学校。”
“哦。”
校友啊,夏里的心刚要放下来点,又被钱南佳一句话,踹入谷底。
她说:“我追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