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夏里完完整整地睡了两个多小时。
醒来时,广播在通知飞机即将开始下降。
她揉了揉迷蒙的双眼,座位前的小桌板上放了一瓶水,身上盖着的薄毯滑落,她伸手捞了一把,不至于掉落到地上。
想来是池故渊帮她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要的,她甚至没听见声音,没被吵醒。
“醒了?”池故渊伸手拿过她团在手上的毯子,骨感的长指捻着毯子的两角,展开,对折,动作慢而优雅,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也吸引人的眼光。
不过为别人叠被子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应该也不平常。
“嗯。”夏里的声音并不清明,有种刚睡醒的哑涩,她伸手去拿那瓶水,还没碰到,被旁边的人快一步地拿走,拧开了才递给她。
“谢谢。”
夏里真是渴了,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喝完拉开了遮光帘,把视线放向窗外。
在京市出发时,窗外还是一片灰雨蒙蒙,透着秋凉的寒意。
飞机冲上云层后,窗外亮得发白,现在还是那样一幅安静祥和的景象,世界没了边界,是无边的静。
夏里心里似乎也被开了一扇窗,突然变得敞亮,从出发到睡前的那股见家长的紧张感莫名消散许多,莫名信任池故渊说的那些肯定的假设。
飞机晚点了十五分钟,加上滑行时间,出去已经过了七点。
等了许久的翁图南见到老神在在,步伐悠然,又不回他消息的池故渊时,骂骂咧咧的话刚冒出个头,想起他所说的老婆,止住了。
果然在他身边见到一个乖顺恬静的漂亮女孩,又大又亮的眸子摄人心魄。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冷峻而张扬,一个温柔而内敛,某种气场相合,很是登对。
翁图南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池故渊是会找老婆的。
他眼睛盯着夏里,话却是跟池故渊说的,“哥,你有点变态啊。”
下飞机之前池故渊提醒过夏里,会有一个表弟来接他们,是个军人,不太会讲话,如果话讲得难听,可以直接怼回去。
夏里听见他说池故渊变态,心下一慌,他知道她和池少尘的关系吗?
池故渊不是说他们不知道吗?
而她确实也不认识池少尘这么个哥哥。
翁图南只当夏里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是第一见人的羞赧,难得地主动同女孩打招呼。
“美女,你好。”
翁图南习惯性地叫了声美女,在他的工作生活里,一年到头见不着几个女性,所以见到个女生就会喊“美女”,表尊敬,声音沉而有力,并不轻浮。
“叫嫂子。”
池故渊把手上的箱子一推,箱子很有眼力价地溜到翁图南的脚边停下,他甚至挣扎都没挣扎,像个懂事的小弟,接过箱子。
“哦!对对!”翁图南摸了把脖颈,不好意思地改口道:“嫂子好。”
“弟......弟弟你好。”弟弟是池故渊的弟弟,但年纪却是比夏里大的,这么叫总觉得不合适,但人家都叫嫂子了,总得回应个称呼吧。
“翁图南,嫂子叫我图南就行。”
“图南你好。”
翁图南露出淳厚的笑容,嘿嘿笑着看向夏里。
池故渊上前走到两人视线中点,将两人隔开,一把揽过夏里的肩,带着人往外走,没给翁图南多余的眼神,话却是在问他:“车停哪了?”
“就在外面。”
确实就在外面,一出航站楼就看见对面停着辆黑色吉普。
翁图南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上车发现两人已经坐到车后排了。
得,自已来当专车司机了呗。
车子行驶了很长时间,从郊区的机场开到繁华的市区,周边又逐渐变得荒芜,最终驶入一个村子,在一处两层楼的住宅前停下。
是乡下的那种自建房,小楼房和围院子的墙都是白色,房子的墙上爬着爬山虎,这个季节也还是绿色的,院墙上是凌霄花,橙红色的花儿开得正艳。
南岛的秋天是虚假的秋天。
天已经暗下来了,院里院外的灯都开着,灯火通明的,一看就是等着人回来呢。
翁图南下了车,自觉地到后备箱拎行李。
夏里把外套脱了拿在手中,从左侧车门下车。
池故渊从另一边下来,走到夏里旁边,顺手拿过她手上的外套,和自已的叠放在一起,挂在臂弯处。
夏里抬头看他,刚想说不用,院子的铁门被人拉开,大概是有些生锈,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一个穿着花裙子的白发老太太快步小跑出来,后面还传来一声温软的女声,“奶奶您慢点~”
花裙子奶奶朝着池故渊的方向跑,“渊啊!你可回来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正好把池故渊抱了个满怀,也不是她跑得快,是池故渊早在看见人的时候便迎了上去。
夏里面露疑惑地看向面前拥抱的两个人,在猜想这奶奶是谁。
当然,她第一反应是,这奶奶就是池故渊的姥姥,但姥姥不是生病了吗?
这位跑得虽慢但精神抖擞的老婆婆可一点生病样都没有。
翁图南带着行李立在夏里旁边,给她解释:“这就是渊哥的姥姥,也是我的奶奶。”
“可是,姥姥不是生病了吗?”
“她有点老毛病,但控制得不错,老用这种找渊哥回来。渊哥也知道她装的,但每次都会回来。”
翁图南看着奶奶牵着池故渊上下打量,像是在检查从外面运回来的昂贵瓷器有没有裂痕,轻笑出声,调侃自已,“她的宝贝大孙子回来了,我就只能靠边站了。”
“故渊哥~你回来啦!”是刚刚那个女孩的声音,夏里见到人了,穿着和姥姥同样花色的裙子,颜色不一样,她的是藏蓝色,看模样年纪应该和自已差不多,扎着两根麻花辫,自然垂落在肩头,俏皮可爱。
听到姑娘喊出的“故渊哥”三个字,夏里在反省,她在想,她平时叫池故渊的时候,是不是这样让人想掉一层鸡皮疙瘩的感觉?
她觉得她以后可不能这样叫他了。
“这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何枝蔓。”
翁图南很尽职地给夏里解说,没有血缘关系是指,何枝蔓的爸爸和翁图南的爸爸是战友,她爸爸牺牲了,妈妈后来改嫁出了国,何枝蔓不愿意出去,正好翁家爷爷奶奶搬到了南岛,她又是南岛人,就在翁家住下了。